“老夫的命,一直替你们留着呢!”宛荣哈哈大笑,与此同时,一支红灯笼亦高高的挑了起来,橙红温暖的灯火下,宛氏夫妇穿着簇新的寿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而他们所坐之处,竟是一口黝黑的棺材之中。
“老头子,我们该上路了!”宛夫人挽着宛荣的手臂,笑得平静淡然,“下辈子,我还嫁你,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就再不跟你吵架了!”
“好!下辈子我们为商作贾也好,耕田种地也行,只要别惹这些无聊的是非纷争,就是天大的幸福!”宛荣挽住她的手,好似在拉家常一般寻常自然,他们在刀剑丛中仍是笑容满面,相携着一起向后躺去,头触到棺底的那一瞬间,两人的脸倏地变得青紫,嘴角有少许血丝渗出。
“他们……就这样死了?”一个士兵讶然问。
阿呆伸手上前试了试鼻息,指尖冰凉一片,他怔了怔,随即吩咐手下:“把棺盖盖上,送他们上路吧!”
“哪能这么便宜他们?”队伍里有人愤愤叫起来,“这老贼杀人如麻,该当千刀万剐!便算他们死了,我们也要鞭尸!”
“对,鞭尸!”下面有人跟着一起哄叫,三公子知道父母已逝,心中悲苦万分,闻听此言,陡然暴怒。
“够了!”他嘶吼,“你们来寻仇,我宛家父子两代人引颈受死,不作任何反抗,便是为了结这段恩怨,你们怎可如此丧心病狂?我父亲杀人如麻,请问各位,你们不是吗?你们死去的亲人,不曾糟蹋过大宛士兵的头颅吗?你们罪孽,一点儿也不比父亲少,只是,他已知道悔过,而你们,却要以失败者的无赖,来继续施行你们的暴行!无耻,你们无耻!”
他在那里跳脚大骂,可他的声音很快便被士兵们纷乱的叫声淹没,这时阿呆突然大吼:“好了,都别吵h然他们甘愿受死,人都已经死了,又何必再去做鞭尸这么无聊的事?还是快些请这位三公子上路吧!”
“阿呆,你怎么胳膊肘子往外拐啊?”一个吊儿朗当的中年男子晃了出来,他嘴里衔根草儿,斜着眼瞧阿呆:“你该不会跟他们有什么勾结吧?”
“赵四,你说什么?”阿呆大怒,“我跟他们有什么勾结?我阿呆的哥哥,难道不在那几万人之列吗?我哥哥的脑袋,难道不是烂在大宛的城楼上吗?”
“那你干嘛帮他们说话?”赵四撇嘴。
“我不是帮他们说话!我只是觉得,没有那个必要!”阿呆冷着脸回,“我们还是快些把他们的尸体带回去复命吧!”
“啧啧,兄弟们好不容易找到泄愤的机会,你偏跟兄弟们对着干,阿呆,你这样太不地道了,你知道吗?这让兄弟们很不服啊!兄弟们,我说对不对?”
“对!”赵四身边的人齐声大叫,阿呆愕然,大声叫:“赵四儿,你今儿吃错药了吧?我们是来办差的!若想泄愤,等尸体运到京城,主子爷下了命,你们爱怎么做怎么做,跟我在这儿较什么劲啊?”
“就跟你较劲怎么了?”赵四儿突地将嘴中的草根吐出,手往后一挥,说:“大伙儿早就瞧你不顺眼了!就仗着是主子的奴才,你那脸不知仰得多高,好像我们都比你低一等似的,兄弟们,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我们个顶个的比他强!”
他这一招呼,他身后的人忽地一下全围了过来,阿呆身边随行的人大为惊慌,连忙护在他身边,同时齐声大叫:“赵四儿,你发什么疯?今儿是来办差的,还是来内哄的?”
“办差内哄一起来 ̄哈!”赵四猖狂大笑,“兄弟们,快把这呆小子拿下,一起装在棺材里,咱们好向主子爷领赏哪!多他一个人,可就多出好几倍赏金哪!”
那些人嗷嗷叫着向阿呆等人冲了过来,很快便交上手,打得热火朝天,三公子愣在当场,而马车里的沈千寻简直怀疑自已的眼睛出了问题。.
这是什么状况?
怎么龙潜门的人对自己人动起手了?对方还是龙天若最为信任的贴身侍卫阿呆,而听赵四那口气,好像这又办差又内哄的事,还是他们主子爷事先交待的!
龙天若要杀阿呆,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他为什么要杀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阿呆?
而此时此刻,包围圈里的阿呆也懵了,他比沈千寻更糊涂,晕得找不着北。
他跟了数年的主子爷,亦主亦友亦兄弟,那份深厚的感情,说是亲人毫不为过,他为什么要让赵四儿杀他?为什么?
他想不透这其中的古怪,但对方的刀已然架在他的脖子上,人都有求生的**,他自然也不可能束手就擒,他长啸一声,悲愤大叫:“赵四,你休要在那里胡说八道!我才不相信主子爷会要我的命!只怕是你自己想要我的命吧!来吧,爷不怕你!爷要让你见识见识,我到底比你强多少!”
他话音未落,人已腾空而起,长剑划过一道寒芒,迅如闪电的向赵四的头顶砍去,赵四蹬蹬后退几步,将自己掩藏于众兵之中,怪笑着大叫:“快,大伙儿一起上,取了他的小命,向主子爷领赏!”
那些兵士们显然也是领命而来,一个个奋勇上前,两方人马厮杀在一处,阿呆带来的人虽少,只有十来个,可是,却是个顶个的高手,赵四的人虽多,却略逊了一筹,在阿呆等人的凌厉冲杀下,竟也未占得上风。
沈千寻趁乱从马车里钻出来,利落的放倒看守三公子的几个士兵,三公子看她突然跑出来,倏地一惊,生气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