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奉命来请楚虞过去:“大公子,家主请您到西厢房一叙。”
一进入厢房去,只见楚肆正站在大开的轩窗前,密密的细雨形成一道青色的薄纱,笼在了整片连绵青山之上,他身上穿着石青色直裰,颌下留着一缕胡须。
他印象中的父亲,总是威严慈爱并存的,这是让楚敛幼年极为羡慕的,她才是个孺慕父亲的好孩子,即便如此,楚虞同父亲也不亲近,然而尊敬是一定要有的。
他进入厢房后,施过礼后问道:“父亲,不知您唤孩儿前来有何事吩咐?”
楚肆摆了摆手,让他先坐下,等楚凡上了两杯茶水退下后,他徐徐道:“是楚敛的事情。”
“十一?”楚虞瞬间正色起来。
“对,他手掌上的伤口,你知道是如何来的吗?”
楚虞略勾唇笑了笑,莞尔道:“知道,是父亲派去的人伤的吧,而且应当是凡叔亲自挑选的死士,寻常人伤不到十一。”
“嗯,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无一例外的,失败了。
“父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约有半年了。”楚肆回答说。
楚虞闻言抬起头,又没有说话,半年前,正是酒先生外出后不久,送信回来,说找到为他治疗双腿法子的时候。
那时候,楚敛就已经成为了弃子。
在他的眼中,所有的人都是如此陌生,仿佛一切在他的双腿恢复后,就开始分崩离析,楚敛和父亲之间的关系迅速崩溃。
“您说,十一她知道真相吗?”楚虞从进来之后,对于他的言语就没有任何惊讶之色,楚肆就知道,这个向来聪慧的长子,早已经知道了什么。
“应是不知道的,她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听话,我只是没想到,楚敛这孩子对外界竟然防守如此严密,连我的人也动她不得。”
楚肆皱了皱眉,他对此有绝对的自信,这世上知道楚敛真实身份的人,了了无几,夏逸不知所踪,姜笺……他的手指握了握,他觉得挺麻烦的,毕竟之前,楚敛总归还是一把顺手的刀。
楚虞笑了笑,缓缓地走到父亲身边,父子二人站在一起,他从窗子伸出手接到冰凉雨水,白皙的掌心被檐下雨水润湿。
雨意迷离中,就连他修长的手指,也仿佛被绿意沾染,清淡地说: “十一已经长大了,自然懂得防备啦,况且她的仇家又那么多,父亲,这一次,不如就让我来吧。”
“也好。”楚肆意识到了,楚敛被他养成了疯狗一样,这是以前他所希冀的,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这个孩子也就不能再留了。
他知道楚虞对楚敛一直不错,旁人也交口称赞,可他作为当年那一场灾难的幕后主使,即便再过二十年,他也无法忘记楚敛的身份。
“文嘉,为父为了给你最好的,也是没办法了。”这是他的嫡长子,唯一的骨肉,纵然他不喜欢季晗,但这个流着他的血的儿子,他是真心实意的疼到了骨头里。
但意外往往又那么冷酷无情,楚虞双腿残废,只能让出少主之位,彼时其他几房虎视眈眈,他不得不想其他的办法,本来楚敛只不过是因为他的一时心软,以及她是遥湘的女儿。
果然了,无论养什么都是要控制食量的,若是像如今这样,胃口养的太大了,就不会好好听话了,终有一天,是要吃掉自己的主人的。
楚肆苦口婆心的说,他想让楚虞明白,他作为一个父亲,十年如一日的良苦用心,还有这背后的殚精竭虑都是为了他。
“父亲,隔阂之所以是隔阂,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消散的。”楚虞不能接受,他太明白了,太了解父亲了,因为如此,才清楚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楚肆不徐不疾的说:“为父知道,也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子,亏欠你诸多,你娘为我做出最大贡献的一件事,就是生下了你。”
楚虞微微含笑,他安静的听着,像是个白净乖巧的孩子,他太少感受到旁人对自己的关爱,只有祖母对他的关心是不加掩饰的。
但祖母的孙儿太多,弟弟妹妹一个一个的出生来,一份一份的分走了祖母的关怀与目光,他一直处于失去的地步,这让年幼的楚虞耿耿于怀。
听着楚肆说完一席话,楚虞低下头,清清楚楚的说:“父亲,也许作为儿子就是这样,无论做父母的,给了孩儿多少关心,永远都是不够的,所以父亲也不必对我有什么愧疚。”
“唉,你以为今日的局面,是父亲愿意看到的吗,父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人在世上,总要做出诸多不愿意又必须要做的事情,父亲能为你筹谋的,也不多了。”
楚肆很惆怅的叹了口气,他没少在楚虞面前叹气,可是以往都是为了楚虞的身体,现在却是为了楚虞的心思。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文嘉,若是逢此时,你得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这一次,就是最好的试炼。”
楚虞出来后脸色不太好,父亲说了许多,可他知道,即使杀了楚敛,也无济于事。
上面的人想要他们内讧,赶鸭子上架,楚家这次也是逃不过了,能保留几个就留几个吧。
楚虞胸有成竹,他可真不愿意这样对待十一呢,但是为了楚家,有什么办法呢,他总是会心软的。
楚虞回到厢房不久,祀衣出来端茶水,看见楚钰墨和楚宁憬同行而来,这两个人好得像是亲兄弟似的,焦不离孟,手足情深。
这一对堂兄弟,可比自家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