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两年前,以楚肆旧人的身份,去见了顾夫人。
顾夫人,是了,他的母亲现在是官家夫人,膝下有一对聪慧懂事的儿女,乖巧又天真,同他有些相像。
其实他又比楚敛好到哪里去,同样的,没有母亲。
好在,季晗见到他之后虽然惊诧不已,仍存愧疚之心,见到他还活着也很欣喜,给了楚虞些许安慰。
也就是在这一次见面中,告诉了楚虞她所知道的一部分事实,楚肆当然不会告诉她全部。
季晗与薛夫人交好不假,父亲早年间倾慕薛夫人也确有其事,父亲与薛鼎的八拜之交更为真,至于那位薛夫人,也没有那么干净单纯。
遥湘极为美丽,殊丽难掩,皎洁如月,不敢叫人高声语,唯恐惊了美人图。
季晗这么形容了遥湘的美貌,即使十多年已经过去,她依旧记忆犹新。
但遥湘也并非天真烂漫的少女,她当年与楚肆名为青梅竹马,实际上,遥湘绝不是以简单的美貌而得到楚肆的倾慕。
具体的季晗说不上来,她在未出嫁前,只听过遥湘美人的名声,两人并无交集,后因楚肆与薛鼎的关系,才会与遥湘相识。
唯独一件事情,令季晗记忆深刻。
遥湘站在荼蘼花后,玉面淡拂,她不经意路过的时候,心想,真是花衬人更美。
遥湘的手里并非素昔的团扇,而是一柄白玉刃,素手玉刃,被染了飞溅的血色,如朝霞映雪,一个美人连杀起人来,都是美得艳若蔷薇,惊心动魄。
对方临时前一刻还在叫嚣着揭发她的诡计,后一刻已经被她送了命,女子唇畔勾起笑容,说的话令人胆寒:“可惜你没有活着的机会,将我的诡计广而告之了。”
季晗疑惑的是,薛鼎是否知道自己看似纯良妻子的真面目,遥湘美而自知,甚至可以说是她的杀人利器。
楚虞漠然不语,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杀起人来,负罪感也会减少,坏人面对更坏的人,无论真假,都是更加心安理得的害人。
薛鼎死于一场阴谋,结拜兄弟设计的阴谋。
他们本应该是彼此的扶持者,那时候薛鼎已经是时任四年的长令使,而楚肆则是中玄使,令人闻风丧胆的玄机宫,朝廷的乌衣骑。
个中详情,季晗就不是很清楚了,都是楚肆与夏逸等人一手谋划的。
据她推测,大概是楚肆捏造了一些证据,取信了他们上面的人,造成薛鼎背叛乌衣骑的假象,最终,亲自带领乌衣骑屠杀了薛氏一族。
季晗知道了这些后,在楚肆面前露出了破绽,楚肆便要她认下一个抱回来的孩子,被季晗一口回绝。
她知道了部分不利于他们的真相,却拒绝合作,流露出不赞同的意思来,楚肆应该杀人灭口,事实上,他的神情也是如此表达的。
最后,楚肆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对于结发妻子尚存良善之心,只告诉她,要么留下来抚养楚虞和和另一个孩子,要么假死离开铸剑山庄。
前者的话,如果季晗胆敢在孩子面前透露出一点真相,他有的是办法,把她变成不会写、不会说的哑巴。
说到这里的时候,楚虞忽然想了起来,其实铸剑山庄里有很多怪异的人,在崖山的山洞里,像是怪物一样的存在。
长大之后,继承了少主的位置,父亲告诉他,那是背叛了楚家的人,还有乌衣骑的叛徒,他们一直在受罚,并不会让他们死去,而是费了他们的手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些令人畏惧的存在,远比不上他面前笑意淡然的父亲。
从那时候起,楚虞对于这个少主以及家主的位置,就没有那么喜欢了,内心敬而远之。
楚虞对残忍的抗拒,父亲并没有生气,反而分外宽容,一度让楚虞有些迷惑了。
等他再见到楚敛的时候,一切都已明了,父亲很成功,楚敛成为了他“喜爱”的孩子。
后来,他很惊慌的质问父亲,父亲抚摸着他的头顶,很温和地说:“因为我不会让我的儿子成为这样的存在。”令人如沐春风的口吻,内涵却寒冷刺骨。
于是,楚敛就成为他手中的剑。
楚虞的似水剑落了很多灰尘,他不需要一把这样冷冰的剑,有一个楚敛,就足够了,这是父亲所想的,所说的。
季晗说起楚肆,他们作为夫妻倒也是融洽过的,道:“说起来,其实我离开时候,还很害怕,我怕你父亲会把假死变成真死,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只有死人才会永远的保守秘密。”
可是楚肆看在她生了楚虞的份上,还是信守承诺,放她离开了。
如果不是多年后,因为顾娉婷被人掳走的缘故,季晗求助季家无果,也不会再去主动找楚肆,与楚家有任何关系,幸好,楚肆答应了。
这不是季晗曾经认识楚肆,他绝不是这么好心的人,可是,这一次他还是答应了。
同时,季晗见到了楚虞名义上的弟弟,她的次子,被楚肆取名为楚敛的少年。
很古怪冷僻的少年,季晗看着他觉得很矛盾,有点像当年的薛鼎,但又很别扭,楚肆究竟是怎么抚养他的。
季晗掩面哭泣道:“我也不想舍弃你,再怎么说,你也是为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可是,让我日日面对着那个孩子,我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