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浅一怔,她没了鲛女的记忆,不知她此生与殊润的过往,只是恍然间想起在朱雀阁初见时,他的笑容爽朗,带着宠溺的姿态,一道道菜偏偏合乎她的口味。
这fēng_liú的纸扇,终究是镜花水月的错觉吗?
“哈哈哈哈......好!你爱她,你心里装的都是她!”凝兰痴狂地大笑,“可殊润你别忘了,我可以毁了她的脸,就能毁了她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凝兰早早凝了一束长而尖锐的冰剑控在掌中,当下朝着倪浅的腹部用力刺去:“去死!”
“阿浅小心!”
待倪浅反应过来,身前已经被殊泽挡下。
鲜血从他腹中喷涌而出,将倪浅一身大红的喜服染成一片殷红。凝兰一看情形不对劲儿,吓得手上一松,放了那冰剑。
倪浅指尖微颤,差点没了力气,颓了一半身子,殊泽身子随之一倒,她才猛然反应过来,急急将殊泽扶住:“阿....阿泽,你傻啊!怎么会往刀刃上跑!”
她气得一拳拳锤着他的胸口,又心疼得手瘫软在他胸前,眼泪不争气地流个不停:“我不是教过你吗?!我不是教过你吗?!!遇到危险要躲!要逃啊!!......你来做什么!你来做什么啊......啊......”终究是泣不成声,倪浅再也没办法虎着一张脸,低头捂在他胸口哭:“我该救你的......我该救你的......”
既然回来了,为何不救你?可救了你,尹烨怎么办?
明明是同一个魂,却又不是一个人......
倪浅感受到头顶有只手温柔地抚摸她,只听到耳畔温热的气息低低地喘着气,虚弱地笑着:“阿....阿浅,可是你在这儿,你要我去哪儿......”
一颗颗鲛泪凝成珍珠,大珠小珠接连落地,四处滑落,众仙大惊,这鲛女竟然能落泪成珠?
老凤凰看着小儿子替那鲛女挡下冰剑,五味杂陈。只一眼,就看出殊泽定无活路,本就是个不祥命短之兆,现如今......唉,都是劫啊!
他老眸含泪,上前一步,步履阑珊道:“泽儿,你这是何苦?你这是何苦啊!”
殊泽嘴角渗出血迹,只是浅笑:“父王,儿臣......愿意的。”
老凤凰一瞬白了层层发丝,挥袍走上上殿中央,悲痛出声:“今日这场闹剧作罢,我儿殊泽被鲛族公主无意重伤,他本就体弱,如今看来是无力回天了。众仙君望谅解今日我失子之痛,切莫再逞口舌之快,传不实之言。而鲛族,我定会让那老鲛给我一个交代!”
鲛族公主凝兰听罢,吓得摊在地上,猛然又大喊:“是他自己冲上来的,我只是想处死私逃的贱婢,何错之有?!”
老凤凰苍老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狠绝,终究挥袍离去。
鲛族的下人察言观色,立刻躬身上前将自家闯了大祸的公主拉出上殿,灰溜溜逃回了东海。
不过一息,这上殿热闹散了,人去楼空,殊润上前一步:“阿浅......”
倪浅感受到他的靠近,急急抱着殊泽后退一步:“不要过来,够了。让我离开,我要带阿泽离开......”倪浅说着,下定了决心似的,将殊泽身后那把冰剑紧紧握住,猛然向里一插,深深穿透了两人的腹部。
殊泽瞳孔骤然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阿浅你......”
殊润看到这一幕,心中冰凉如刀割,却只能如个旁外人那般看着。
倪浅腹中嵌入冰剑,剧痛锥心让她苦笑着皱眉:“这么痛,你还非要挡着,真是傻瓜。”
殊泽苦笑:“阿浅,你才是傻瓜......”
“我就傻这一回,陪你。”倪浅上前紧紧抱着他,附在他耳畔:“可惜了,可惜了,没办法看阿泽长大,再教你弹琴舞剑,带你赏花喝酒......”
倪浅说着,眼皮子越发沉重,她心里想着应该要走了,慢慢闭上了眼。
“阿浅....阿浅!”殊泽抱着她越来越凉的身体,心中愈发地绝望,他艰难地拖着倪浅,往上殿外艰难地挪步。
“阿泽,你这是要去哪?”殊润追上来。
阿泽边艰难地抱着倪浅往前走,边回他:“长兄,阿浅说今天想去看凤尾花,我带她去凤尾花圃看花,最后一次了,最后去看一次......”鲜血一滴滴砸在地上,溅开,一路洒了一地,从他脚下一路蜿蜒逶迤而去,拖出一条血路。
触目惊心。
倪浅听到殊泽低低地唤她,从浅眠中醒来,闻到周身芳香四溢:“凤尾花?”
“嗯嗯。阿浅睡吧,你不是说在这儿睡舒服吗?你果真累了,好好睡一觉....阿泽....阿泽也好困,阿泽也睡了......”殊泽轻轻地说着,终于还是撑不住,缓缓闭上了双眸。
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缓缓地飞在倪浅的眼前,被那问天镜吸入她掌中。
倪浅上前抱着殊泽的头揽入怀中,两人躺在火红的花海中,静默闻风。她低下头,轻吻着他的泪痣,他的唇瓣,一闭眼,浅笑安眠。
倪浅心道:“凝兰,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