弊足了劲,奋力一脚踹开棉被,光着脚翻身跳下竹榻。
总以为还在妖神宫的寝殿里,此刻跑上几步,便可以跳入窗外的暖池中,等着倪邱划着船给我送饭食跟衣服,映着海天一色的景致,泡在热水之中,好好享受中午起床的舒心惬意。
脚下微凉,心中更是凄凉,乖乖的回去穿了鞋子,用手指碰了碰桌上的馍馍,软软滑滑,还是温的,抓起一个大口咬在嘴里,心里悲催的念叨着。
这年纪的我,应该跟收养我的爷爷同住在青木镇,此刻他该是上山砍竹子去了。
那几年,人界战乱频繁狼烟四起,朝廷官府又都是些猪头当道,搞得民不聊生,我们祖孙俩人已砍竹为生,勉强度日,加之爷爷身体有顽疾,总是要攒些钱换汤药吃,故而在那个青黄不接的年景里,能吃上这白面馍馍,已然是极为奢侈了,况且这馍馍下边还压着颗鸡蛋,只可惜无酒相陪。
一颗鸡蛋竟将我的酒瘾勾的蠢蠢欲动,想上次我喝的尽兴,还是去天界筑樱的凝泽池赴宴,本尊极少出门,他是我在天界唯一的朋友,那老酒鬼用一坛子九天凝露,将我灌的是醉生梦死,我也毫不逊色的以牙还牙,顺带着将几位同桌的仙翁喝的为老不尊,其余在场的几人我是记不得了,大抵是些闲云野鹤之类的小神仙。
我不愿与生僻碍眼之人喝酒,实属是抵不过九天凝露的醇香,只得隐了身份偷醉。
筑樱对我的身份心知肚明,没少为我打圆场,并相约每逢我寿辰,便会为我特酿几大坛子九天凝露,外加十筐凤尾鱼鹰的蛋,将这两样凝泽池的土特产,作为我寿辰的贺礼。
我坏笑着,将碗底那颗战战兢兢且胖胖乎乎的鸡蛋托在手心,浑圆的形状正如现在的六界,被乱七八糟的揉成一团。
自打六界浩劫之后,各界的时间一概同等,不知筑樱那老头子会不会忘了本尊今日的寿辰,也不知那两样土特产都送到幻海没有。
世风日下,暂且吃个鸡蛋凑合吧,眼前这枚鸡蛋,倘若知晓自己正被一代妖神托在手心,也定是笑的春光灿烂,跪拜上苍之恩德。
按照我苏醒之前的记忆,今天是我十六岁的生日,这些想必是爷爷刻意为我准备的。
打小本尊就喜欢吃蛋,直到我受了一切环境熏陶,又因为自己本身是妖,吃什么都觉得吃了同类,担心那些有志气、有理想的青年小妖们,会因此而隐姓埋名,惶恐自己成为本尊的盘中餐,不敢再出来为妖族做贡献,我身为妖神,也总要做点牺牲,便只好改吃了素。
有人吃素是一种习惯,有人则是一种信仰,而本尊吃素,纯粹是给人看的。
但我凡事都不曾较真,在吃上面更是毫无底线,只要是能唇娱齿欢,即便自己吃素,也可以偷偷破一破规矩。
不过今日这蛋不可我一人独享,在我十六岁时,有位非常要好的朋友,名叫芊璃,也是许久没见她了,今日就以本尊妖神的身份,去好好的探望探望她。
我跟这位闺蜜,都是被人从洪水中捡来的,故而发洪水的那一天,便成了我二人的生日,也就是今天。
这个芊璃聪明伶俐,情商却低的遭人鄙视,听了风花雪月的情话,就会觉得遇到了此生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