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云崖别看外表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瘦瘦呆呆少年的模样,其实是一个挺机灵的孩子。
他想早日拜师学厨艺,他很认真的考虑过,烹饪一行,想要有所成就,必然需要时间的积累和刻苦的磨砺。
而他父母则对他所选的职业嗤之以鼻,让他务必通过高考,按部就班完成本科学业。
这将近十年时间的规划,成为他和父母不可协调的矛盾。
童云崖试图说服父母,但习惯站在控制地位的父母,拒绝接受他的解释。
两方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童云崖用成熟的口吻,沮丧地说:“孩子与父母争吵,天然处于弱势。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就没有任何话语权。”
秦旭听着,觉得现在孩子的思维其实都很成熟。在开放的信息浪潮下,正处于学习高峰期的孩子,也许比某些参加工作之后,就思维固定的父母,更有远见。
矛盾激化之后,童云崖的父母并没有用平等尊重的态度,与他交流。
他们听取了一个熟人的“好办法”,将童云崖送到成功培训学校,企图通过这所培训学校的高压管理,将童云崖从“错误”的道路上掰回来。
据说,他们这位熟人一个亲戚的孩子,自从去了培训学校之后,对父母之命,言听计从,听话乖巧,省心多了。
蠢人办蠢事,也不过是如此。
他们只欣然看到表面,孩子说东不敢往西,却不曾再细想,在“听话”和“顺从”背后,他们的孩子曾遭受了什么样的人格侮辱,以及失去了一些更为宝贵的东西。
童云崖提到父母缴纳高昂的“培训费”,将他送往培训学校的事情,少年稚气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茫然和失望。
“我再也不会原谅他们了,我会记一辈子的。”童云崖这句话说的很轻,似乎并不是对秦旭说,而是在暗示自己。
“嗯,”秦旭从抽屉里扒拉出两个大白兔奶糖,递给童云崖一个,自己剥开一个塞进嘴里,很坦然的说道,“别想太多,别觉得记恨父母就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愤怒是七情六欲的一种,是人的天性,没什么大不了。”
童云崖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这位思想奇特、语出惊人的警察叔叔。
大概在他心中,大部分人都会用“你爸妈养你不容易”、“他们还是爱你的”、“父子没有隔夜仇”这样的话,来劝服他。
他懵然地接过大白兔奶糖,愣愣地听秦旭继续说道。
“我在念书的时候,有一个朋友,对母亲大吼大叫了几声,然后被长辈们大声训斥,批评他没有孝顺心,是一个逆子,甚至关在小黑屋里反省。”
“后来,他到学校跟我说这事,稀里哗啦哭个半死,他认为父母和孩子之间,是不平等的,他们可以肆意大吼,拿孩子做出气筒,而小孩稍有反抗,就会被强行压制。”
“我那时候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孩子在父母的谩骂嘶吼下,只能战战兢兢,而稍一表达自己的愤怒,就会被强力镇压,甚至遭受更猛烈的回应呢?”
秦旭喜欢大白兔奶糖的嚼劲和浓香,每次去超市都会顺手带一包。
他讲的话,完全吸引了童云崖的注意力,大概这也是这个少年心中难解的疑惑。
“后来,我脑子发热,跑回去对我爸妈大吼大叫一番。”跟一个青春期少年有共同语言,最好的办法,大概就是跟他分享当年的中二蠢事吧。
“然后呢?然后呢?”童云崖忍不住笑了起来,急切地问道。
“哦,我爸妈一致认为,我被糟糕的学习成绩逼疯了。我妈认真找我规划了一份饺子馆经营前景,打包票说我去开饺子馆的话,她给我打下手。我爸放学就陪我去打篮球,老胳膊老腿,还把脚踝给扭了。”
秦旭想起当年的自己,眼睛里很温暖。
“真好。”童云崖羡慕地拨开奶糖,将它放在嘴里,说道。
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对大白兔奶糖没有特别美好的回忆了,在糖果无限丰富的时代,包装质朴的奶糖也不起眼了。
童云崖很喜欢跟秦旭聊天,不过,他们说话的重点,还是放在了“成功培训”学校的内部管理上。
据童云崖所说,他在里面待遇并不算遭。
因为只是对未来规划的分歧,父母并没有要求学校“教官”对他实行特殊对待。
童云崖个性也属于见机行事,该服软的时候服软,该装乖的时候表演功底到位,所以尽管因为跟不上培训学校的作息,遭受了一定程度的体罚,但尚未被学校列入重点关照对象。
这也是童云崖竟然钻到空子,能从地处偏僻的培训学校徒步逃出来的原因。
“还有几个人特别惨,整天被他们叫过去关小黑屋。那几个都是据说有网瘾的,还有经常逃课的。”
“我是听老学员说的,有一个男生,在培训班里,待了两个月,他爸爸妈妈以为他改好了,把他领回去,听说又偷偷跑去上网,被抓到,第二次送进来。他被关小黑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反正平日里,他被教官打的最狠。”
大约聊了四十多分钟,秦旭对那个成功培训学校的基本情况有所了解。
如果是十年之前,地方政府对这类型的培训机构,并没有过多干涉。
但是,随着某些问题少年管教中心相继曝光,在网络引起强烈的反应,各级教育主管单位,都加强了了这方面机构的控制和束缚,在审批上,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