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在房中一等再等,没等来苏翊,却等来母亲夜向晚。
楚越虽然为刚才的事感到一丝害羞,但她素来是敢爱敢恨的人。苏翊早已是她认定的夫君,是先拜堂后洞房,还是先洞房后拜堂,这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楚越对夜向晚讨好地一笑,问:“娘,苏翊哥哥呢?”
“你,你你,”夜向晚的纤长手指一点她的额头,嗔怪道:“你好意思唤苏翊哥哥。他被我打发回去了。”
楚越立刻红着脸大叫起来:“娘!你过分了!”
夜向晚皱眉道:“我过分还是你们过分?大半夜翻窗户,这是正经人家做的事?他被我打发回去面壁思过了。思完过,你爹爹原谅他了再说。”
楚越一听“爹爹”就头疼,瞬时忘了怄气,一抓夜向晚的胳膊,伏进夜向晚怀里,扭着身体撒娇道:“娘,娘,好娘亲,娘亲最好了,娘啊,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嘛!”
夜向晚无奈道:“你爹爹是一家之主,你爹爹答应了,我才答应。”
楚越粘得更紧:“爹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娘一个。娘,女儿的终身幸福可全靠你了。好娘亲,就娘亲疼朵儿,爹爹坏!”
夜向晚听得心里化成一团,忍不住伸手揉楚越的发顶。但刚发生的对话在心头一闪,转瞬将一点柔软情愫击得灰飞烟灭。胸口一凝滞,一股寒痛迅速湮没周身。
接下来的几天,楚越每日缠着夜向晚,极尽讨好之能事。她对夜向晚的柔弱心肠是一清二楚,对她爹沐云殊的惧内更是一清二楚。她坚信不疑,沐云殊先前对苏翊的那一点芥蒂,会在芙蓉暖帐间,被夜向晚的柔情消融得无影无踪。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暗笑起来。
想这些事的时候,她正陪着夜向晚在街市上闲逛。
不经意间,一个卖绸缎的小摊后,一道倏忽闪过的高大影子引起她的注意,让她忍不住眉心一皱。
这萧峻珵,也不知中了哪门子邪。最近几天,突然对微服私访发生兴趣,动不动就一身贵公子装束,羽扇纶巾地在簌县大街上瞎逛,还老跟她碰上。偌大的簌县,萧峻珵想吃喝玩儿乐,去哪儿不好,偏偏行走她常走的道儿,换了几次道儿还是撞见,想想就晦气。
楚越瞥了那人影一眼,鄙视地轻轻“呸”一声,挽着夜向晚的胳膊快速离开。
帝京这几日处于极度紧张中,一边是宗庙祭典,一边是陈夏两国的动向,哪一边都出不得半分差错。文武百官皆不得闲,已被任命为统帅的苏翊更是脚不沾地,每日奔波在朝堂、御书房、兵部和北陆府之间,整军队备粮草,分析地形战局,讨论布阵规划,事无巨细,忙而不乱,尽显大将风范。
诸皇子均被分配了任务,连刚被封王的萧峻琪也不例外。
一众热火朝天的氛围中,唯独萧峻珵是个另类。
按说以萧峻珵追名逐利的心态,这种时刻,更该全力以赴,冲锋陷阵,以期功劳压过几个兄弟,得到翼王更多的信赖。但萧峻珵这次的表现却让人看不懂。不仅与他无甚交情的人看不懂,连他的拥护者、好朋友、乃至近身亲密侍从都看不懂。
每每朝堂议事,萧峻珵有大半时间在发呆,被翼王问话时,不是如梦惊醒、不知所措就是答非所问,令人啼笑皆非,翼王从最开始关心他的身体,到疑惑不满,到最后当着群臣的面严厉训斥,但都没用。而一出朝堂,萧峻珵就没了身影。按说出了朝堂也有一堆事情要处理,但萧峻珵跑得无影无踪,谁也拿他没法。
偶尔他的好朋友苏晏在大街上撞见他,一脸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和怅惘。苏晏拍着他的肩询问:“殿下最近是怎么了?心情不好?”,萧峻珵不明所以地看向苏晏,跟着反问:“我最近是怎么了?我他妈是怎么了?”,问得苏晏错愕,他却已脚步虚浮地漂了好远。
在自己府邸中,他日夜只做一件事,喝酒,喝得不是仰天长叹就是呵呵傻笑,也分不清是真醉还是假醉,是愤懑还是开心。但谁也别想去夺他的酒瓶,谁夺就直接拿酒瓶砸谁。
所幸他呆在府邸的时候也不是很多。大多数时候,没人知道他溜达到哪里去了。
但父子终归是父子,别人不知道,翼王对这个平日最疼爱的儿子,还是慢慢上了心。
翼王在寝殿里,听完随从的汇报,捋着胡子若有所思:“他这些日子,全在簌县?”
随从老实回答:“是。”
翼王有点哭笑不得,暗自思付,这都答应赐婚了,这没出息的臭小子,就这么心急?也罢,早赐晚赐都是成定局的事,就早点让这小子安心吧。是时候拟圣旨了。
簌县的苏府,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这不速之客,让苏府从老太爷到旺财,都头疼不已。
而楚越更是瞠目结舌,继而愤懑,继而暴怒,继而生出放旺财狠狠咬的冲动。
萧峻珵玉树临风地立在大堂正中,接受沐怀远的问候,他轻咳一声,清清嗓子,对沐怀远和缓道:“不必多礼,”
他略微想了一下,又说:“不必多礼,爷爷。”
楚越抬头嚷起来:“谁是你爷爷!”
“楚越!”沐怀远一声低喝制止,刚欲谦虚几句,萧峻珵抢先道:“帝京海雨园里桃花盛开,我想带越妹妹去看看,不知爷爷是否赞同?”
楚越浑身一抖,还桃花,又对萧峻珵喊:“他不是你爷爷!我讨厌桃花!你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