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的一颗心不断拧紧,再拧紧。
先不说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就是那神秘的白衣人,也让楚越感到一种深沉的、无法言明的恐惧。
剑网散开,四人倏忽不知去向,秦子墨几经飞旋落地,执剑一没入木质地板,便成单膝跪姿。长发披散下来,半掩住面颊。
喘息声响彻破败房舍。白衣人慢慢走向他。
然后,响起完全陌生的声音,非常清润悦耳:“公子好身手。”
秦子墨嘴角滴下鲜血,咬牙问:“你们是什么人?”
男子低低笑起来,如同风过灌木林,道:“公子请放心。行有行规,我们既是求点活命钱,就绝不伤人性命。只要公子的家人出得起加码,鄙人以性命担保,必会待公子与公子的心上人如座上宾。”
听了这话,不止秦子墨,连楚越也是长长松口气。
无论泓阳王府,还是国舅府,最不缺的可说就是银钱。
楚越毕竟是女孩子,常年身处深闺,对外界的事,尤其是江湖中事鲜有耳闻,但秦子墨却不同。秦子墨交友广泛,其中不乏江湖豪侠,因此对各种江湖势力,不说如数家珍,倒也称得上熟悉。今日这群人,看身手看气度,都绝非草莽之辈。帝京这一带最顶尖的江湖组织,就是暗杀组织“九皋”。但还从没听说过“九皋”有人质勒索的买卖。
楚越对着那白衣人,清朗开口:“你想要多少钱尽管说。或者我帮你们写信。我的笔迹家里都认得,绝不会见死不救。但我们还有要事要赶往梧州,绝不可有半分拖延。”
白衣人静静看着楚越,声音显出些许为难:“哦?小姐要去梧州?这可难办了,我们又不去梧州。”
楚越一字一句道:“江湖中人本就四海为家,去不去梧州,于你们的大事并无丝毫影响。你们尽管押送我和哥哥去梧州。到了约定的时日和地点,我们家人必定会将银钱送到,绝不让你们为难。”
“小姐果真是爽快人!”白衣人由衷赞道:“如此,就听小姐吩咐,立刻去往梧州。小姐可以给家里人写信了。来人,笔墨伺候!”
早已消失的夜行衣杀手不知从哪个角落再度现身,并且真的托着笔墨,送到楚越手中。
楚越看一眼白衣人,白衣人也立刻明了,微微颔首,道:“我说一句,你写一句。”
于是,楚越跟着白衣人的口述,开始落笔。
“女儿顽劣,不听父亲苦口相劝,执意离家,今陷歹人之手,急需父亲相救。所幸歹人无意伤女儿性命,父亲只需于两日后午时,于古拙镇旁长亭处,携歹人所求之物相见,便能保女儿安然无恙。歹人所求之物:父亲大人的性命。
楚越猛地扔下笔。
“呵呵呵……”白衣人再次发出低笑,畅快无比,为着诡计得逞。
楚越“唰唰”两下将信件撕得粉碎,怒瞪白衣人。
但她很快就瞪不下去。
从白衣人身上散出的凛凛杀意,如寒风利电倏然袭来,仿佛能扯破她的皮肉,直直刺入心肺骨髓。
楚越胸中剧痛,就听白衣人阴冷开口:“这么说,小姐是不接受鄙人开出的价码?”
楚越的喉头仿佛被人一把扼住,秦子墨已先厉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她是……”
又是轰隆一声,白衣人好像全身上下没动一下,秦子墨的身体却飞了起来,如一具破败麻袋向后落去,重重撞击在墙壁上。滑向地面时,已不省人事。
楚越惨叫起来:“子墨哥哥!”
两颊被一只修长优美的手狠狠捏住。
白衣人不知何时,已坐在床沿,隔着风帽与楚越对视。
那股杀意一近,更加至阴至寒,楚越胸口如同压了千钧巨石,喘不过气。
“再好好想想,”白衣人语调阴冷,却是商议的语气:“你才多大,以后还有多少年可活?你父亲还有多少年可活?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用你父亲的命换你的命,这笔买卖,我们可没狮子大开口。”
白衣人一边说,那只玉琢似的手边抚过楚越的脸颊和眉梢,柔情万种。
楚越眼见着白衣人的轻佻动作,不知怎地,却突然蹦出一个与此时处境风马牛不相及的想法:这白衣人的手,好像比苏翊的还好看。
这么想着,冷不丁听白衣人开口问:“是不是想到你的情郎?我比你的情郎还好看?”
楚越骇了一大跳。
白衣人的杀意却蓦地消失,又发出玩世不恭的笑。
楚越不自觉地脸红起来,咬着下唇,问:“你为何要杀我爹爹?我爹爹跟你有什么仇怨?”
白衣人默默摇头:“无仇无怨。”
楚越眸色一凝,问:“难道你是受人指使?你是九皋的人?”
白衣人问:“九皋是什么玩意儿?”
楚越无语。
良久,楚越小声问:“那又是为何?”
白衣人说:“你爹比我有钱,我心里不舒坦。”
楚越说:“……”
想想,却又回道:“但我爹爹没你好看,你不是该找回点平衡?”
“呵,呵呵,”白衣人笑得肩膀直抖,一安静下来,便一把将楚越揽进怀里。
楚越骇得浑身一抖,就听白衣人呼着热热的雨后月桂似的气息,神秘道:“小丫头,这么快就开始跟我调情了?”
楚越更加无语。
但她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我爹爹没你好看”这句话,确实很无厘头。这白衣人好像有种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