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监牢的前一天,楚越却先去了国舅府。
她要找的人是秦子墨。
寂静的书房,秦子墨静静将浮玉丹送到楚越手中。
楚越睫毛微颤,嗓子略略沙哑:“谢谢你,子墨哥哥。上次我使计借用你的浮玉丹,不过是为了戏弄秦馨若。你不怪我?”
秦子墨是秦馨若的哥哥,但并非一母同胞。秦馨若和秦子霖的母亲为秦府大少爷的正妻,秦子墨却是庶出。若论秦府地位,其实秦馨若和秦子霖比他还高半分。但因秦子墨的生母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睿智温婉,在秦府中素有地位,也得秦大少爷的喜爱,加之秦子墨作为秦府长孙,人品才调着实出彩,甚得重用,故而很少有人因嫡庶之故而轻视他。
秦子墨看着楚越,就如看着最疼爱的、生来被宠坏的幼妹,有点无奈地说:“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别人惹你一分,你非还回来三分不可。馨若那段日子老跟你过不去,你早晚会做个了断的。我也只能自认倒霉。”
楚越咯咯笑起来,双颊绯红,笑过之后,又变得诚恳:“谢谢你,子墨哥哥。”
秦子墨捏捏她的脸颊,温言道:“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谢。对了,你爹爹是不是已经在想办法救苏翊了?”
楚越眸色一暗,低头不语。
秦子墨何等聪睿,立刻明白三五分。沉吟片刻,突然神色一正,道:“陛下这次是动了真怒,据说连北陆的面子都没给。刑部那边也毫不手软。不过也是,天下哪个男子,最受不来的就是这种气,况且还是九五之尊。更何况还因此坏了国运。说句不好听的,这要不是苏翊犯事,换个地位低一点的,陛下审都懒得审,先砍了再说……”
“苏翊哥哥是无辜的!”楚越立刻激动起来,几乎在尖叫:“苏翊哥哥是无辜的!他根本没跟悦贵人偷过情!”
秦子墨一惊,急忙安抚:“是是是,是我说错话,苏翊是无辜的。但关键是,只有你我认为他无辜,一点用都没有。”
楚越不禁沮丧起来。
秦子墨再敛眉沉思片刻,突然凑近楚越,压低声音道:“这种事,陛下其实也就三分道理七分心情。说得出一万个道理,不如平复一分陛下的雷霆之怒。这安抚陛下的事情,你我当然不行,哪怕泓阳王府、国舅府也不行。因为我们对陛下来说,都不过是君臣关系。臣子永远无法涉及君王的一分人情。”
楚越眼神微微一亮,不禁重复一遍:“君王的一分人情?”
秦子墨点头:“哪怕太子、端王这一干皇子,平日对陛下也都是毕恭毕敬,君臣远远大过父子。要说这世上还有一人,能唤醒陛下这一分人情,得到陛下的疼惜和尊重的,越妹妹,你说是谁?”
楚越盯着秦子墨,慢慢的,目光便重重深下去,最幽深处却又迷雾散尽,清澈无比。
楚越沉声问:“子墨哥哥是说,密王?”
密王萧肃允,也就是秦馨若曾说的,要将楚越嫁与的萧峻忻的爹爹,与当今翼王一母同胞,从小亲密无间。如今几十年过去,哪怕密王远在藩地,二人感情也从无疏远。甚至涉及萧峻忻,翼王也是慈祥如父,竟比对亲生皇子还信任许多。
秦子墨淡淡点头:“密王最近恰巧在梧州执行公务。梧州距帝京,行得快的话,不过三五日行程。不过日夜骑马奔波,越妹妹的身子是否吃得消?”
楚越并未正面回答秦子墨,眼神却更亮,犀利如兵刃:“有劳子墨哥哥带我走一趟。就在今晚,我看过苏翊哥哥之后,我们西门相见,一起去梧州!”
帘外雨潺潺。一枝素花斜伸入廊下,水露滑落,坠入苍台。
秦子墨和秦言思并肩立在廊下,看着天地间的一片水雾,默然不语。
最终还是秦言思先开口:“说动你的小美人了?”
秦子墨仍旧看着楚越消失的方向,仿佛陷入沉思。良久,方才回应,却与秦言思的问题完全不搭界:“你故意将消息透露给萧峻珵,借着萧峻珵的口去揭发苏翊。是否合适?”
秦言思笑得春花烂漫:“子墨,我看你是彻底被情扰了心智。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问我?借着萧峻珵的口说出,之后陛下怎么怀疑,都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自然也不会怀疑到苏翊身上,无论怎样,苏翊这小子是真正的主使,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陛下顶多怀疑萧峻珵,对萧峻珵的好感再打一分折扣而已。”
秦子墨愈加皱眉:“这样是否合适?无论怎样,萧峻珵也是姑母的孩子。万一,万一萧峻琪出了问题,我们最终还是要支持他的。”
秦言思转向秦子墨,面色冷峻下来,刹时便如寒冰凝结:“子墨,你还是不懂。这件事,没有‘万一’一说。萧峻琪继承大统,我们荣耀一世,萧峻琪出了岔子,我们跟着万劫不复。就这样,没有中间路可走。萧峻琪不行也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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