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地身体略略前倾,脸部距离苏翊更近,两人温热清爽的呼吸就散在对方脸上。楚越的声音低而神秘,显出一种独特的、**与魅惑相混的味道:“我猜,北陆二公子踩起北陆大公子来,也是不分年龄的吧?”
苏翊的眼仁变成深谷古潭,几乎望不到底。
北陆大公子与二公子之间,那看不见硝烟的攻城略地之战,即使在隔了万里之遥的帝京,也不是什么秘密。
若论这战争的资本,二公子苏翊绝对不占优势。
大公子苏晏为正妻所生,母族尊贵,而苏翊的母亲,不但不是名门闺秀,出身可说低微,竟是北境烟花之地的一名花魁。苏暻铭被苏翊的母亲迷住,一心娶为侧夫人,生下苏翊。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关键是苏翊的母亲不仅出身低微,还红颜薄命,在苏翊连话都没学全时就香消玉殒了。更关键的是,苏翊母亲的死因,非常之蹊跷——对外宣称是突患恶疾,内里却不难查明,是死于苏暻铭之手。苏暻铭下此狠手,只因她做了一件全天下男人都无法忍受的事,给苏暻铭戴了顶隐秘的绿帽子……
这就是苏翊的处境——庶出,母亲是风尘女子,还因红杏出墙,被父亲亲手处死。所谓屋漏偏遭连夜雨,用在苏翊身上是再合适不过。母亲死后不久,苏翊在一次玩耍时不甚落马,伤了脑子,虽北境名医倾巢出动,终还是留下瑕疵。
就那时来看,苏翊的一生基本已确定。做个不得宠的呆笨公子,靠苏暻铭仅剩的一点父子之情,得一处丰厚家底,或纨绔或抑郁,苟活一世。
如果苏翊五岁之后不变聪明的话。
也说不清具体变化在哪一天,总之就是苏府里,从苏暻铭到苏晏,一直到普通家丁,慢慢就发现,苏翊变聪明了。这变化看着既像倏忽而来,又似历经漫长蜕变,连苏暻铭也懵懵懂懂。苏翊变得极其聪明,聪明到九岁生日那天,独自在护城楼率不多的护城卫队系数歼没海路来袭的流寇。
苏翊五岁时,正好是昭王之乱结束时。昭王之乱一结束,苏翊就来了个华丽蜕变。这其中联系,总令人不免觉得,苏氏一族权势的鼎盛,带来诸事转运。
之后的苏翊就开始顺风顺水,年少成名,驰骋沙场,勒马封侯,风头无二。
翼国的爵位为世袭制,侯爵世家中再封侯,前所未有。苏翊的“靖宁侯”成了与楚越的“熙和郡主”驰名的殊荣。从等级上讲,仅比烨国公低一星半点。相当于翼王暗中允准,苏翊在苏氏一族中另立门户。当然,翼王做这种决定,让父子分庭抗礼,极有可能是为了北陆势力的自我牵制。甚至还有传言,苏翊之所以能功高封爵,所向披靡,亦有苏暻铭的暗中补偿——苏翊的母亲当年是遭苏晏之母的陷害,才结局惨烈。无论如何,苏翊能得今日境遇,除却一切外在因素,如果苏翊不是苏翊,那一切都是枉然。再优越的天时地利,基础都是苏翊卓越的才智谋略。
不过苏翊卓越归卓越,按照翼国的爵位承袭制度,再兼苏晏那强大的母族势力,将来北陆之王的位置归于谁手,真不敢妄断。
楚越含笑看着苏翊,眸中星辉闪烁,甜声说:“这么些年,二公子对大公子的‘整理’,其手段其智慧,其不动声色大象无形,应该胜过楚越百倍吧?”
楚越直盯着苏翊的眸子,好像要穿透他心底:“我听说,大公子马上要被封神龙卫,再过不久,就要来京中上任。”
苏翊平静道:“大哥才谋无双,文韬武略,被陛下看重,是应该的。”
楚越嘻嘻笑起来,两个小梨涡娇憨无比:“苏翊哥哥真会说话。神龙卫,天知道那是什么闲职,不过是终日游园赏花,白领俸禄罢了。苏翊哥哥比谁都清楚,这闲职的另一叫法该是——人质。北陆一族权势通天,又天高皇帝远,不拽点把柄在手里,换了是我也不放心啊。”
她再靠近一点:“苏翊哥哥,我猜,原本那神龙卫,是留给苏翊哥哥的吧?五年前秦府有心招你做上门女婿,不就是这意思?你看,你踩了大公子五年,就把留京人质的帽子踩到他头上去了。”
苏翊突然眨眨眼,重露出微笑:“你知道得真不少。”
楚越轻咬下唇,注视苏翊片刻,然后,就做了一件谁也预料不到的事。
她突然抬手,伸出一根滢白细软的手指,划在苏翊的侧脸上,就保持这个调戏似的姿态,津津有味地说:“苏翊哥哥,我劝你还是早点忘了秦馨若,或者其她的红颜知己。要不,你怎么踩苏晏哥哥的,我就怎么踩她们。到时候你再去心疼,可就来不及了。”
苏翊目光澄澈:“你这算什么?”
楚越笑得志得意满:“我这算什么,你看不出?我这算抢亲。今晚的宫宴,秦馨若注定是不会出现了。苏翊哥哥,今晚你是我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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