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峻琪那晚原本受秦子墨和秦言思之约,要去离长明山不远的楚山梅园赏梅。
他是抱着调节情志的心态。连日来因沐府的变故,他过得与兄长一样如履薄冰。楚越始终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也在竭尽全力劝服翼王。紧张辛苦多日,他终于接受那两人的邀请,打算去适当放松一下。
三人便装轻骑,行了十来里,突听前方传来凌乱急促的马蹄声,再靠近一点,便是重重一声“扑通”,骑马的人竟径直从疾驰的马背上栽了下来。
三人大惊,尤其萧峻琪。那一栽,任何活人都得去半条命。速速赶过去,扶起坠地的人,借着天光仔细一看,萧峻琪骇然叫出声来:“灵儿?”
那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女孩,可不就是楚越的侍女灵儿?
萧峻琪又叫一声:“灵儿?怎么回事?”
灵儿明明随沐家人被禁在簌州沐府,怎的跟逃命似的逃到这里?
灵儿昏迷了片刻,才略略恢复意识,睁眼一看萧峻琪,立刻跟见着救星一样,拼命扯着萧峻琪的手腕,扯着沙哑得滴血的嗓子,拼命哭叫哀求:“殿下,殿下快去救郡主!”
萧峻琪急问:“楚越?楚越怎么了?”
灵儿满脸血污,哭得面目扭曲,嘶声道:“沐府不好了!真的不好了!半个时辰前,突然飞进去好多陌生人,一个个黑衣蒙面,功夫了得。那些人也不多说,见人就杀……死了好多人……我趁乱跑出来的……殿下快去救救郡主……”
萧峻琪倒吸一口凉气:“什么?黑衣蒙面?这怎么可能?沐府现在有禁军保护!”
灵儿大哭起来:“是有禁军保护。欧阳统领正与那些人周旋,可那些人厉害得很,欧阳统领看似不支了。连三爷都受了重伤……呜……”
灵儿说的“三爷”,自然是沐云殊的三弟沐云旗。
萧峻琪听完灵儿的话,瞬间面想办法去救人,连自己身处何时何地都忘得精光,只如重击之下失去记忆的伤者。倒是秦子墨还保持着清醒,低声肃然道:“听闻沐府上次的变故,其中多有蹊跷,是有人暗中指使。别是那暗中的人,发现沐府仍旧屹立不倒,急红了眼,直接派人去暗杀了事?听灵儿姑娘的描述,那些人怕是江湖高手,极有可能是被人买通的九皋。”
一听“九皋”,灵儿哭得更大声,凄厉的哭喊在寂静原野中有如栖鹄哀嚎,令人心神俱颤抖。秦子墨一扶灵儿的双肩,问:“他们去了多少人?”
灵儿挣扎道:“好多,好多……黑压压一片,比禁军都多好多……沐府完了,呜……”
萧峻琪足下一软,若不是一旁的秦言思眼疾手快,怕是就直接瘫倒在地。
秦子墨眉心一皱,看向萧峻琪,语气陡一加重:“回行宫,找太子!这次出行,随行护驾的一万南御兵由太子统管。太子手上有兵符,受陛下特许,可以自行调动!”
秦子墨说着,扶起地上簌簌发抖的灵儿,急切又慎重地对萧峻琪说:“峻琪,别发呆了,带着灵儿,速去找太子。对了,灵儿是沐府中人,不经陛下下旨,是绝不可离开沐府的。灵儿不能让外人发现!”
秦言思接话道:“用我府上的马车!把灵儿藏好,只能让太子见到灵儿。太子见了灵儿,才能彻底相信峻琪的话!”
四人迅速行动。黑暗中,秦子墨和秦言思对视一眼,眼神微妙,萧峻琪自是毫无察觉。
萧峻琪保持最后一分冷静,亲自驾着马车返回行宫。马车内,披着巨大披风的灵儿只露出一双大眼。行宫侍卫自是不敢阻拦豫王,萧峻琪一路无阻,径直进入太子萧峻和的寝宫。
萧峻和正在书房看书,面色略显苍白,身形又消瘦一成。他这些日子,为着沐府的事,日夜劳神苦思,上劝服翼王,下协调群臣,过得也很辛苦。
萧峻琪带着灵儿出现在他面前,又听灵儿描述了一遍沐府正遭遇的惨剧之后,萧峻和骇然失色,不等萧峻琪提醒,就迅速调集了五千南御兵,又亲自去宫面圣。
不巧的是,翼王不在宫中。宫人只知道翼王出了行宫,具体去了哪里,却是谁也不知道。
萧峻和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他本就有翼王特许,可以自行调动军队。
萧峻和独自领着南御兵往簌县沐府飞驰而去。灵儿因为伤势严重,又昏迷过去,萧峻和将她留给萧峻琪照顾。萧峻琪很快驾驶马车,又带灵儿去了秦言思的临时府邸,并谨遵秦子墨的叮嘱,沿途未让任何人发现过灵儿。
秦言思揽下照顾灵儿的任务,又安慰萧峻琪一番,遣人将萧峻琪送回行宫。
萧峻琪一消失,原本昏迷的灵儿,突然一跃而起,冲进秦言思怀里,簌簌抖成一束杨花。
“言思,言思,吓死我了。”她面色苍白:“言思,这不行,我做不来。我,我不行,我求你了言思,我真的做不来!”
“好灵儿,好孩子,”秦言思抚着她的乌发和后背,竭尽温存安抚:“好孩子,谁说你不行?你做得很好,简直天衣无缝。你是个了不起的孩子,我的好灵儿!”
秦言思俯脸亲吻她的耳垂,手指抚摸她臂上的伤痕,心疼道:“好孩子,伤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我会补偿你。好孩子,听我说,还有最后一步,过了那一步,我们就能无所顾忌地在一起。”
在灵儿低低的哭声中,他的声音也开始呜咽:“灵儿,乖灵儿,这都是我无用。沐小王爷是怎么也不会同意我们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