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合欢楼的规矩,可多着呢,今儿我就一一教你。”老鸨牡丹叉着腰站在大厅内,正是白日,这条花柳巷还未开张。
整整一个上午,无眠也算是对合欢楼了解了个相当。
合欢楼的姑娘各个能歌善舞,有一些甚至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最有名的要属一个名唤华裳的姑娘。
当晚,无眠便见到了华裳,初见她,皓齿星眸,笑起来眉宇间尽是媚态。她穿一件朱砂色的旗袍,领口的扣子只系了一颗,露出锁骨来,
她用挂在肩上的披肩跳了一支舞,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精巧编排。她拉起宾客中一个男人的手,满座宾客笑闹起来。
无眠看那男人眼熟,个头不高,胡须满面。
“华裳可真有本事,钓到夏大帅这么个金主。”身旁的姑娘说。
无眠细看台下的宾客,在萧府的时候她就有耳闻,如今的天下变了模样。
三大军阀割据,学洋人改制度,换新貌。设立警政厅,包括萧应宗在内的将军和士兵,通通将铠甲换成了西式军装,将刀剑换成火枪步枪。
既然他是夏大帅,那应该是三大军阀之一,夏赤渊。
想到眼前的人就是杀死父王的人,一阵酸楚涌上心头,无眠几乎要哭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一刀捅死夏赤渊的冲动。
看来,到这合欢楼摸爬滚打真是来对了地方。
自那以后,无眠每日在合欢楼中学习歌舞,不觉中也已经来到这里两月有余。
她学会化妆,做了时下流行的波浪卷发,由于舞技惊人,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一日,夏大帅家的大公子夏元仲在合欢楼宴请宾客,点名要无眠姑娘献舞助兴。
“无眠,真是好名字,能一睹无眠姑娘的芳姿,怕是今夜也无眠了。”夏元仲哈哈大笑。
无眠跳了一支西洋舞,台下有一个人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那人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舞上,而全然在无眠这个人身上。
他见无眠随着音乐起舞,眉宇间不见风尘女子的轻佻,却尽是星月般的明艳。慢舞间瞥向台下,顾盼生辉,般般入画。
他皎洁一笑,缓缓走向台上,拉过无眠,环住她的腰肢共舞起来。
“无眠小姐,应该学过华尔兹吧。”他贴在她耳边说。
乐队识趣的演奏起慢曲。
“我叫沈如晦。”他穿黑色西装,雪白的衬衫解开一颗扣子,额前的头发服帖的梳向脑后,典型的公子哥儿模样。
“早有耳闻,沈大帅的二公子不爱戎装,是个文采斐然的大诗人。”无眠看进他的眼里,看进他满目城府之中。
“你不要只盯着我看啊,瞧台下那头猪眼睛都要冒出火光来。”沈如晦轻轻歪了一下脑袋,他是在说体态臃肿的夏元仲。
无眠暗暗笑出声来,一曲结束,沈如晦手指在她耳旁拂过,接着贴近她耳边说:“下次再见了,无眠小姐。”
“如晦,你竟然还会跳舞?这下你可抢了咱们元仲兄的风头,也抢了这无眠姑娘的风头。你说,该当如何?”说话的是沈家大公子,沈复卿,虽和沈如晦一样十足的公子哥儿模样,却是独当一面的商人,在这尽欢城有十家铺子。
“我自罚三杯。”沈如晦笑道。
身旁的姑娘忙把酒杯满上,沈如晦连饮三杯,冲台上的无眠笑了笑。
无眠也不害羞,堂堂的看进他眼里。
筵席结束之后,落葵送来一篮鲜花,上面附着一张字条。
“美人舞转回红袖,美酒如刀解断愁。”落款是,夏元谋,夏家的小儿子。
花香扑鼻,但这诗句拼凑的未免太过敷衍,不知道那两位词人泉下有知会不会气的咳血。
“姑娘,你的耳环怎么只剩一只?是不是掉在哪儿了。”落葵在屋内翻找。
“别找了,没了就没了吧。”一定是沈如晦,无眠盘算着下次见他一定要讨回来。
立夏之时,尽欢城锣鼓喧天,成群的锣鼓队伍,舞狮,从染坊街这头欢腾到那头,孩童们跟在身后笑闹。
是沈大公子的新布庄开业了,既卖布料也做成衣,所以名叫成衣馆。这样的沈氏成衣馆,尽欢城已有十一家。
剪彩的是警政厅的总探长,留着卷卷的胡子,面相滑稽。
“感谢各位捧场,我们沈氏成衣馆能有今天,还是仰仗大家的支持。”说这一番客套话的便是沈元峥,沈大帅。
他身旁衣着华丽的妇人是沈家大夫人杜若秋,传闻她城府颇深,在沈家根基牢固全靠手腕够硬,沈家除了大夫人生下的两位公子,其余妾室均无子嗣。
这样盛大的场面,沈如晦却没有到场,此刻他正在甜水街上闲逛。
甜水街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甚多,沈如晦经常来逛,街上的商户人人都知道沈家二公子,遇到这样出手阔绰的主儿,叫卖声恨不能冲破天去。
听落葵说甜水街的一家胭脂铺有上好的胭脂,用了之后面若桃花,香气久久不散,只是这店主生性古怪,要凭眼缘做生意。他从不露面,只在柜台后的暗窗观察,安排伙计接待。
“若是掌柜看客人不顺眼,你给多少钱,他都是不肯卖的。”落葵说。
“那我还真想去瞧瞧,我这人,最不怕碰钉子。”无眠的孩子气上来了,二人往那胭脂铺走去。
白色匾额,桃花色的四个大字,“其华胭脂”。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掌柜或许是读书人吧。
“又见面了,无眠小姐。”刚进到店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