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月夜凉飕飕,八方寒风照脸搂,一块破布蒙上眼,喝风几多不知东,双手绑着破布条,疾驰风里颠的发懵。
“我说……我说二位大哥,您行行好!咱、咱……咳、咳、咳能不能慢点儿?我胃要颠出来了!”小猴儿迎着风大喊,一股子凉气满满吞进嘴,呛的她是一阵猛咳,咳的她只觉得自己的肺子跟着马背相当有节奏的一颠儿一颠儿,这会儿她有点后悔了,含泪心咒:妈的,等着,小爷儿我记住了,等过了这碴儿不给这俩丫的颠儿回来,我他妈就不姓石!
“怎么着,朝廷的好米好面都喂到娘们儿肚子里去了?”刘六一旁朗声嘲笑,带着满肚子对朝廷的不满,粗壮的腿使劲儿一夹,坐下的马腿子猛是一窜,连带着一旁那匹马的缰绳一拽,小猴儿猝不及防的猛的一栽,查一点儿就给甩下马去,她伏低了身子猛咳,被绑的双手死死攥着马鞍子,磨牙心道:我操你丫二大爷!心下把他祖上十八代骂遍后,嘴上却是百般孙子,乌龟求饶:“这位大哥,您可别磕碜咱们了,哪儿来那么多的好米好面,咱哪敢求哪个啊,兹求上头别揩咱们那层薄油就烧香拜佛了。”
小猴儿最大的本事当属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贼窝、教匪窝她都待过,那些洗脑的道道她都门清儿,无外乎扩大差别,堆积仇恨,再许一个翻身作主的空头希望,有志不能抒的无头苍蝇们就拥有了共同造反的脑袋,那脑袋的构造极其简单,以‘己神’为分界,好坏对立、善恶分明。
“诶、诶!大哥,求您慢点儿,求您慢点儿,您是我亲哥!”小猴儿扯着嗓子求饶,全身都在发抖,扮尽孙子像儿,极大程度的膨胀了刘六那颗常年在底层压抑的心,他仰头大笑,扯直了手上的缰绳,得意的威胁着小猴儿“诶,差辈儿了,乖孙子,得叫爷爷。”
“爷爷!亲爷爷!”亲你妹的爷爷!好汉不吃眼前亏,小猴儿可不是处处捧着脸面到哪儿摆哪儿的人。
终于,马蹄子一扬,慢了下来。
不知喘了多少口长气,小猴儿那挂在外头半天的肺子才给咽了下肚儿。
彼时,一股子熟悉的驼臊味儿钻进了鼻子,她皱了皱眉,又舒展开来,孙子道:“亲爷爷,给口水喝喝吧,跑了这么远的路,嘴都吹裂了,嗓子都咳的着了火似的。”
“娘们儿。”刘六嘲弄一句就没了动静儿,过了有一会儿,小猴儿只觉马匹牵到某处绑了起来,却听刘六嘲道:“诶,孙子,成全你了,爷爷解个手,待会儿给你解解渴。”
“……”小猴儿干巴巴的赔笑,心道:量你也不敢拿我怎么着,小爷儿今儿脸全送你,嘴上便宜丫随便占,反正福份就这么长,咋个使唤,都是丫自个儿的事儿。
咳、咳、咳……小猴儿袖子掩口,又是一阵咳嗽。
忽的手一沉,只觉什么塞了过来,随手一掐,原来是羊皮袋子。
“喝吧,是水不是尿。”耳边的声音稚嫩许多,显然不是刘六,小猴儿到是真的渴了,她俩手费劲的摸上羊皮袋子的颈子,正要用嘴去咬塞子,袋子又被拽了过去。
“你这么咬完,我喝不喝了?”天养不耐烦的咕哝了一声,顺手拔了塞子,又推了过去,眼看那双被脏兮兮的布条子绑的泛红的嫩的不像话的一双手捧着羊皮袋子仰头猛灌着,他眯起一双狭长眼心道:这厮到底是哪位?瞧这身皮囊,这身子骨,行军这么久还能如此娇气,肯定非富即贵,他可不是那傻刘六,刚才那徐海有意无意瞄这厮好几次,他可是瞧见了,尤其他张嘴叫她一块儿走的时候,那徐海明显吓的一震,他断定那徐海一定是唯他马首是瞻。
不过这厮哪位啊?
天养是走了一路,想了一路,就快把自己脑袋里知道的种种可能都掏了出来,也硬是没对上号。
可不?
谁让这厮整个一四不像呢?
富贵人他不是不认识,更不是没接触过,可不说非得止高气昂,处处高人一等们儿这么‘从善如流’,逮谁都肯跪低认孙子的,那还真是没有。
可你要说这厮不富贵吧,就瞅那手那叫一个一个粉白儿,要不是手心里横切一道刀痕,丫的说是深宅里的富家小姐,都绝无人怀疑。
天养琢磨的愣神儿,忽听耳朵边上一句,“谢谢小哥儿!”冷不防吓的他反射性的回手推小猴儿一把。
扑通——
小猴儿如是坐了个大屁墩儿,羊皮袋子剩下的水洒了一身,风一吹,透心凉,她真恨,怎么就没把水都干了?
“小哥儿,您拉我一把成么,我这手绑着,实在站不起来。”小猴儿伸着手,一副落水狗模样,接着手一沉,只觉一只不大却有力的手拉起自己,手掌磨擦间,她在心中确定自己的猜想,果然,嫩黄瓜涂黄漆,小屁孩儿一个,跟这儿装大人。
“谢谢小哥儿!”小猴儿才站起来,就狗腿子似的往天养跟前儿一靠,小声道:“小哥儿,你真是一个好人。”
“少说点儿话吧,待会儿吹干巴了,水都白喝了。”天养沉着声儿,完全没搭茬儿的意思,他捡起羊皮袋子掸了掸灰,又把塞子在身上反复擦了几遍之后塞好,抬头扫了一眼,只见隼鸡儿夹着膀子不住的哆嗦。
“诶,小哥儿,好人做到底,能给咱找件儿衣裳披不?”小猴儿得寸进尺,俩眼一抹黑,兹管靠张嘴,“你也瞧见了,我这身子骨弱,不耐折腾,我这贱命折腾坏了没啥,可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