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不是外蒙,这儿是大清,说到头,她爹那个汗王也不过是个摆设,恁是她再骄纵的不想嫁,可这烈马再怎么跳也毁不了鞍,骆驼再怎么跑也上不了天,怎么着也跑不了她。
她乐不乐意嫁到北京,她都得嫁。
“诶,外头人都说你们家睿亲王呢,他以后要是当了皇帝,你是不是就是皇后了啊!”毛伊罕的口无遮拦连酗儿这般粗人都受不了,不过也许因为她白痴的可以,酗儿对她并不反感。
如果是平日她由着自个儿性子说,她许是直接就损她一句,“你介嘴他妈真是没个把门儿的。”可如今既然婉姨费劲心思给她和她安排到一个轿撵里,恁是她心里揣着别扭,也得多少干点实事儿。
于是酗儿扳起了腿儿盘坐在锦垫儿之上,自个儿倒了口茶后,再度‘生硬的’扯起了皮条。
“我们七爷儿可是个大英雄,论骑射,那是八旗子弟头一号,论文章,更是皇子中的翘楚,为人随时有些傲气,可私下对我们娘们儿又是极好——”
“你不喜欢他吧。”毛伊罕的一句话,插断了酗儿吹牛逼似的口沫横飞。
酗儿一楞,打了一个嗝儿,噎了口唾沫,呲牙摆了‘假模假样’的一笑。
“怎么可能?哪有女子能不喜欢我们七爷儿的?”
切!
毛伊罕不信的轻嗤一声,压根儿不转弯的道:“别欺负我年纪小不懂事,我阿娘说了,没有男子乐意跟把自个儿的好马给别人骑,也没有女子乐意把自个儿的丈夫分给别人一份!”
咳咳。
酗儿差点没一口水给自己呛着格戳中了什么,本就心气儿不太顺的酗儿,直接放下那端的累的慌的‘福晋’架子,俩眼儿一沉,脸儿一冷,跟她开门见山的掰扯道。
“我乐不乐意是我的事儿,就跟你乐不乐意嫁也不归你管一样儿,你自个儿知道你介趟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我不过好心给你一个提醒儿罢了,你乐意听就听,不乐意听就拉几把倒!”
酗儿这一嗓子,直接给毛伊罕那格格气焰给灭的无影无踪,她堵着一股子气,绷着小丑脸儿瞧着眼么前‘大变脸’的七福晋,一声不吱。
只听酗一脸不耐烦的伸手掰扯五根儿手指头,又道,“皇上一共就五个儿子,这趟来四个,老大敏亲王三十多岁,媳妇孩子一大窝,大儿子跟你都差不多大了,你要是嫁进去,直接给人当后娘,老二你更是别想,压根儿不能娶你,老四你刚才也见着了,长的跟他妈土豆似的,狗屁出息没有,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你要嫁他不用半年,你自己就得愁的跳井自尽,就剩我们七爷儿,脾气虽不咋地,可他今年也不过才二十,模样也生的俊,而且皇上宠着,皇后惯着,我们睿亲王府从来吃穿用度都比别人强,再者说我们府上到现在也没有后,你要嫁过来,有幸再下个崽儿,那你后半辈子压根儿不用愁,躺着都有人喂你吃金喝银。”
谁要吃金喝银!我不嫁,我哪个也不想嫁!
毛伊罕一定是以为自己这心中的话说了出口,可事实上,她那小嘴儿抿的直抽抽,眼泪就在眼泪窝里转悠,倔犟的不肯流下来。
横什么横!你以为你是谁!
毛伊罕一定是以为自己从来蛮横的手就要打到酗儿的脸上,可事实上,她那拳头都握紧了,却生生给那一脸匪样儿的七福晋逼的干哆嗦也没伸出去。
许是憋了一股子窝囊气儿,又或许是糖葫芦吃多了,半晌,她竟——
噗——
骤然一声响,脆生生的从红裙下方传来,丫头吉玛的脸倏的就红了,只剩倔犟的不肯示弱的毛伊罕圈着眼泪儿瞪着酗儿——
那模样儿惹的酗儿噗嗤一笑,她坏心的伸手扇呼扇呼那屁,噤噤鼻子道。
“声儿倒是还行,可味儿怎么办?”
……
婉莹若是知道酗儿是如何‘劝解’这宝星格格的,定是后悔自个儿这一番安排,可你也别说,就是这么豆包撞豆馅儿,石头需要铁锉来磨,历经酗儿这一路连唬带吓的冷暴力,那宝星竟真得像是开了窍似的,待晚上,才到行营,就撒腿跑过去眼泪汪汪的跟自个儿阿爹说。
“阿爹,是不是我嫁定了!”
“毛伊罕,阿爹也是不想你这么小便离开阿爹,可——”
“阿爹!我只问你,是不是我此行嫁定了!”
“……是。”
“好!”毛伊罕憋着眼泪,咬牙道:“如果非得嫁那几个皇子,等到秋狝结束时,我就选睿亲王!”
这话给扎萨克汗都吓一跳,却说他原就看好睿亲王,本还想着如何才能说服自家这块石头,可怎知不过一日时间,她竟自个儿跑来跟自个儿求嫁!
难不成,这果真是天赐良缘?!
呸!
天赐良缘个里根儿隆,别说彼时毛伊罕不过14,便是她有幸活到74,她也没那根儿敏锐的政治弦儿,她之所以这般,全都拜那混身匪气的七福晋所赐。
蒙古丫头都是倔犟的,更何况她这一地道的蒙古公主?!
她七福晋不是吓唬她,欺负她,笑话她么,她偏生就要还她一刀,抢她的男人,送她个通体不自在!
当然,这一切,彼时的酗儿不知,那从头到尾就被蒙在鼓里的延珏更是没地儿知去。
大军到了行营后,月已挂在柳梢。
哦,不,此处哪儿来的柳梢,是贴在那草原之上一望无际的天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