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野擦去额头上的一脑门子汗,总算没白忙,老命算是保住了!
“病人平置。”他嘱咐了一句,尽量显得专业。
李世民闻言立刻挥手招来一辆板车,竟然弯下身亲手将柴少宜抱上了板车。
咦?
白慕野看向周围,似乎每个人都是心照不宣的样子,这……
难道唐太宗有龙阳之癖吗?没听说啊!
白慕野看着英俊潇洒一脸正气的李世民,不由得后退两步让自己离他远了些。
这时,刚才那名随侍到李世民身边耳语了几句,李世民神色有些凝重地跟他嘀咕了几句,那随侍又跨上骏马匆匆离开了。
李世民这才有空转向白慕野,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淡淡吐出一句:“刚好此队人马尽是伤病,有劳了。”
“有劳了”这三个字大概是李世民此生对陌生人说得比较客气的一个词了,然而还是让白慕野气得差点跳脚,还有完吗?
可是能怎么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暴君!言而无信!
白慕野在心里将李世民骂了一万遍。
不是说好要放我走?还带变卦的?不伺候了!
白慕野看了看周围的一众老弱病残,不屑地撇撇嘴。跑,凭自己的身手也未必就是跑不成,不过……
他看着那些兵士处理得十分粗糙的伤口,有些于心不忍。这个周泽,这种水平也敢上战场来当军医?还得我给你擦屁股!
无奈地跳上一辆空着的板车,白慕野盘膝坐在上面拍了拍车板吆喝道:“有没有要重新包扎的?赶紧过来,布条有限啊!”
乍一听这话吆喝得跟卖菜小贩似的,周泽在一旁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白慕野做着做着,之前一肚子的怨气渐渐消失了,人也变得正经认真起来。虽然他不是医生,但是眼瞅着一个接一个的病人被包好伤口后发自肺腑地连连冲他道谢,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波还行……
李世民端坐马上,手提长枪,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自己这支伤兵队伍原本就慢,再这一耽搁已经被前方的程咬金远远地落下了。
程知节这莽夫,也不等等后队!虽然方才已经让那随侍快马去传讯,可万一齐善行趁隙来攻,要如何抵御才好?
想到这里,他冷峻的面容又加了一层寒霜,不由将视线投向兀自昏迷不醒的柴少宜。
他留下白慕野是有他自己的考量——柴少宜现在昏迷不醒,万一醒来后有个什么变故,有白慕野这个神医在也好照顾一二,再说,之前只说饶他活命,可没说立刻放人。
柴少宜绝对不能有事!否则……
李世民面色一凛,看向白慕野。
此人也是个麻烦,他究竟是何来路?
方才听他们闲话,他似乎对周泽说了一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看向白慕野短短的头发茬,猜想他或许是名僧人,若真是僧人,可就不好过多刁难了。再一想白慕野的古怪不羁的作派,李世民摇摇头,自嘲一笑。
……
不知不觉时近正午,预想的敌袭没有再来,却等来一片骄阳似火。
烈日之下人困马乏,难得前方路旁有一片稀疏的树林,李世民便命令队伍进林中暂时休憩。
早先的中原大地并非如此,一到春日,也是绿意遍地,风雨扬花。
然而,隋末唐初时,刀兵四起,连年征战,有多少良田变荒芜,又有多少青山被荡平,富饶美丽的华夏早已战火连天,再不复当初富庶模样。
最可怜的却是百姓,背井离乡,骨肉离散,易子而食,恶殍遍地。
李世民望着这一路苍凉,紧握长枪的手愈发坚定——我李世民,誓要平尽天下叛乱,今后辅佐父皇励精图治,还我炎黄子孙一个晴明万里!
伤兵队伍虽然仅剩百余人,但依旧井然有序。
五架板车被停到树林旁,兵士们则各自找阴凉处歇息。几名亲近的兵士为李世民辟出一块干净大石,他没有去,而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柴少宜的车旁,隐约间目露忧色。
白慕野实在是太好奇了,搡了搡周泽的肩膀:“那人是谁啊?”
“呃……”周泽连忙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
“嗯……嗯!不知道!”
跟我撒谎?小子,还是太嫩了!
不过既然周泽不想说,就更表明这里面有很大的隐晦,刚才他说“不知道”,就说明柴少宜不是个普通的兵。
白慕野特别想知道,这个史书上籍籍无名的柴少宜究竟是何许人也。
他跳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走到李世民的身后。
大概是日头暴晒的缘故,李世民的脸色微微有些膛红,额角上的汗水汇成道道小溪顺着脸颊脖颈流淌。
他听到身后动静,倏地回头,见到是白慕野,颇感意外。
“何事?”李世民一边高声问话,一边将手悄悄搭上剑柄。
白慕野见状无辜地举起双手,然后手指朝板车上的柴少宜指了指:“我来看看他。”
李世民这才朝旁边闪了半步,可身上的警惕丝毫没有放松。
白慕野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下柴少宜的伤口,又随意地摸了摸他的头,刚想找李世民搭讪,突然感觉不对。
他再摸。
真发烧了?
不要啊大兄弟!你可不能有事,不然我的小命也要没了!
他抬头看了看正午毒辣的太阳,伤员怎么能一直这么晒着呢?有没有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