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好了,请过目!”乔管事吹干纸上的墨迹,在谢宏的授意下,将文书递到白慕野和周泽眼前。
周泽接过来刚要仔细看,却被白慕野一把夺了过去。
他看也不看就把那张纸铺回矮几上,拇指沾了一下印泥迅速在落款处按下手指印。
“我不会写字,就这么着吧!来来来,谢刺史,该你了!”
白慕野急,谢宏比他还急。他见状忙不迭地提起笔,工工整整地在白慕野的指印旁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在上头画押。
再一抬头,见白慕野已经将那满满一袋金子推到自己眼前了。他接过打开,见里面果然都是货真价实的金子,不禁喜笑颜开。
“我安排了仆役带白郎君去认门,备好的马车就在门外。”
白慕野点头道谢。他很有深意地看了仍然愣头愣脑不知所措的黄青峰一眼,邪恶一笑,然后在路过他身边时用眼睛死死盯住他,手忽然按到了他的肩膀上,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僵。
“小伙子体格不错啊!”
黄青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很识相,白慕野这才满意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跟周泽一起出门了。
谢宏看着他们的背影,待他们彻底不见了,才一屁股拱到榻上,眯起眼睛捏了几颗金豆子在手里,惬意地来回摩娑。
心肝——宝贝——
黄青峰思虑了半天,才唯唯诺诺地凑到他跟前。
谢宏顿时脸一板,“刷”地将钱袋子搂紧了,不悦地问:“又打什么主意?”
他是被黄青峰搜刮得怕了,这个妻弟,整日不务正业不说,还老问他要钱。要是不给,他也会去问姐姐要,而且是一要一个准,弄得谢宏越来越不耐烦!
谢宏当黄青峰是看到金子眼红,本来不想给,可他妻子又是个泼妇,要是知道他没宠着黄青峰肯定要跟他闹。谢宏衡量了一下利弊,心疼地从自己手心里抠出一颗金豆子递给黄青峰:“给!不准再打这钱的主意!这些是到别处安家用的!”
令他意外的是,黄青峰竟然没接那钱,而是一脸的犹豫不决。
怎么?还嫌少?
谢宏犹豫了半天,然后又抠出一颗来。
两颗明晃晃的金豆子摊在黄青峰的面前,他的手指动了动,终于伸手去拿,然后小心翼翼揣进怀里。
谢宏这才安心,笑骂了一句:“狗东西!”
紧接着他就发现不对了,黄青峰没像以往拿到钱那样乐得满脸开花,这回也没将他奉承到天上去,而是依旧一脸愁容。
“青峰,你怎么了?”
黄青峰吞吞吐吐地开口了,他仍记得昨日在街上,白慕野临走时说过,不许将他的身份说给外人知道。
“姐夫,刚才那人……是谁呀?”
谢宏轻蔑一笑:“谁知道哪里来的土包子,宅子看都不看就买下了,一看就是穷乡僻壤出来的!”
黄青峰想了半天。
“姐夫……人家说不定是特意装成这样的呢……”
谢宏这下察觉出黄青峰的不寻常来了,他皱着眉头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见黄青峰讷讷地不言语,他若有所思地朝门外看了一眼,接着问:“你是不是认得刚才那两个买宅子的人?”
黄青峰顾左右而言他。
“你这狗东西倒是快说啊!我跟你说,此事事关重大,万一那两个人有问题,那我们将宅子卖给他们可悬了!”
黄青峰这才抬起头哭丧着脸说:“姐……姐夫,昨天打我的人,就是他……”
“什么?”
谢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昨天黄青峰在街上被人打了他是知道的,到现在他脸上的红印子还在呢!
“怎么回事!”
“就是我,我看到他的金子了,想……想……”黄青峰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
不用说完,谢宏就明白了。
他不怎么愿意管他这档子闲事,一是被齐善行搞得焦头烂额,另外他也知道黄青峰的德行——天天跟一些不务正业的泼皮在街上胡混,什么东西!这回好了,碰到厉害角色了!
黄青峰欲劫财在先,他这个做姐夫的刺史怎么有脸追究人家打人?
再说,人家才刚刚留下一袋成色上好的金子呢!
“你还敢说!整日无事生非,挨打了也活该!”
无端被数落的黄青峰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支棱着膀子辩解道:“是,我是先惹他了,可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后大约是怕我过后寻他麻烦,竟然还骗我说自己是什么上面派来的!我呸——”
“上面?”谢宏疑惑地摸了摸胡子。
黄青峰朝天上指了指。
谢宏疑惑地蹙起了眉,缓缓起身,抚着胡须在房中踱来踱去。
“青峰,他原话怎么说的?”
黄青峰回忆了片刻:“他就说……他是来面派来看看人间疾苦的,还不让我跟别人说,还说说了以后全家遭殃,尤其是姐夫你……”
“我?你们的破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黄青峰缩了缩脖子:“他,他就是那么说的……”
“危言耸听!”
谢宏一甩袖子懒得理会黄青峰这蠢材,继续陷入沉思。
他才不相信神仙下凡什么的,但也开始觉得白慕野这人似乎不对劲。
就拿今日来说,他交钱交得也太痛快了,不合常理,哪有人不看实地考察一番宅子便仓促买下的?
还有,什么叫上面派下来的?上面?这个上面,难道指的是齐仆射?
不妙!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