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满身鞭痕,黑黄混杂的毛上尽是灰尘与血迹。它的耳朵和屁股似乎被什么烫了,有一个圆形的、黑乎乎的大疤。它此时夹着尾巴,四爪试图扒拉着地,不肯跟壮汉们前去。

拖狗的汉子毫不手软,手腕上力道一收,狗便被勒得嗷嗷惨叫。后面的壮汉见到狗还有挣扎之势,狠狠对着狗屁股就是一踹。

这只狗的体格并不算大,哪里经得住牛高马大的汉子这样一脚,登时失重往前摔去,狗嘴撞在地上,撞出一口血水,身子连翻了两个跟头,停下来后再要站稳都难,摇摇晃晃的,可怜巴巴。

“烧火!摆锅!煮水熬汤!”为首的壮汉抡起袖子吼道,“今天请大家喝狗肉汤!见者有份!”

“来福!”祁璐突然放声喊道,惊住一楼诸人。

沈鸿禹猜到她要跑下楼,抢在她前面一步,以防她踩空跌倒。

打狗的众人有些诧异。

他们此番冲的是那古家负责养狗的小厮来的,可没想到会碰见个穿着不俗的小姐。

被打得晕晕乎乎的狗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连人都没看清就嗷呜嗷呜地开始哭嚎。有壮汉嫌它吵,抬腿又是一脚,狠狠踹在狗肚子上,狗再一次被踢倒在地。

“你再给我动一下试试!”祁璐火冒三丈,“有你这么欺负自己同类的吗?你不过也就是狗仗人势罢了!”

沈鸿禹和婢女都未尝料到祁璐还有这样一面,惊讶之余忙走得离她更近了些。

几个壮汉被祁璐这一句话吼得满面涨红,只有为首者还面不改色,甚至浮出谄媚的笑容,“小姐认得这畜牲?”

祁璐不答反问,“要怎么你才能把来福给我?”

“小姐为难小人了,小人也是奉家主之命办事,当不了这个家的。”壮汉说罢好似不经意地甩了甩手中铁链,牵痛感让狗又呜呜了两声。

“郑家小姐是吧?人在哪?我跟她当面谈。”

话音才落,周围便起了低低的唏嘘声。

不必沈鸿禹提醒,祁璐也能看出来,这郑家在当地还挺有名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恶贯满盈而名声在外。

“我家小姐乃是大家闺秀,怎能随便抛头露面——”

“在莲湖边赏花遛兔子就不算抛头露面了?”祁璐讥笑道,“难道兔子不是你家小姐带出来的,是她自己请了个假出府溜达?”

壮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很快也就缓过来了,他正欲再还嘴,忽而听见客栈大门方向传来熟悉的声音。

“废物!让你们煮一条狗都这么难吗?!”一名身着鹅黄襦裙的妙龄女子以先声夺人之势而来,才跨过门槛,冷不丁地朝祁璐杀来一个凶煞的眼神,“真稀奇,居然有人为恶狗求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观世音娘娘巡游人间呢。”

说话间,已经有人为她搬来长凳,郑家小姐坐下前,厌恶地剜了被打得面目全非的狗一眼,随即狠狠地命令道,“还不快点烧水!”

郑家小姐身边的丫鬟看起来也不是个吃素的,待眼前的人坐稳后,她突然从袖里摸出一条细细的软鞭,扬手对着已经不堪一击的狗就是好几鞭子。

祁璐二话不说上前抢狗,壮汉们早有防备,提起膀子吓唬她。

沈鸿禹快步上前,旁人尚未看清他的动作,牵狗的壮汉就已经倒了地,宛如一座小山坍塌,惊得围观者连连后退。

铁链落于沈鸿禹之手,他却没有用力去拽,反倒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逼近立在狗周围的壮汉,最终顺利无阻地抱起地上伤痕累累的小犬,回身朝祁璐走来。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玄色宽袍,狗的血迹沁在衣服上并不明显,但它爪子上、身上的尘土却留下了鲜明的痕迹。沈鸿禹却浑不在意,双眼只注视着祁璐的脸,盼着她能粲然一笑。

“你们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小姐手里抢东西!”郑家小姐夺过丫鬟手中的软鞭,紧握着鞭把直指祁璐的鼻尖,“我看你们是不想离开辛平县了!”


状态提示:6.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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