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璐将诸正的画暂且放到一边,抬头看他道,“要不你先来点评点评我的画。就拿那三幅通缉令来说吧。”

她狡黠地想,依葫芦画瓢总比抹黑前行要好吧?

却没想到诸正居然是个有些刻板的人,他不仅着急地摇头,甚至还后退一步,躬身施礼,满怀歉意道,“我怎么能说师父的不是!师父在我眼里就是画得最好的人!”

“这话我们在自己家里说说就行了哈,出去了还是要谨言慎行的。要谦虚。”祁璐一本正经地打趣,诸正却没有发笑。

祁璐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下巴,“你先回去休息,让我一个人坐在这儿好好看看这幅画。明天我再跟你说道说道。”

“好,辛苦师父。”诸正恭恭敬敬地退下。

他离开后,文蓉给祁璐端茶过来,嗫嗫道,“虽然奴婢知道夫人忙,但奴婢还是想问,夫人想好怎么责罚奴婢了吗……”

“来福和阿吱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祁璐接过茶杯问道。

文蓉一怔,旋即答道,“阿吱好很多了,能上蹿下跳……来福的左眼还是看不见,不过眼珠子倒是真的长好了……”

“我安排谷生学打理家业和武艺,所以他近日没有多少功夫照顾来福阿吱。你有心领罚,就去当铲屎官吧。”

“铲屎……也封官?官居几品?”沈鸿禹信步迈入,满脸皆是饶有趣味的笑。

文蓉忙解释说夫人是在说笑,素锦见文蓉还没点觉悟,只得上前把她拽住,让她跟着她和素琴一同出去,把这庭院让给将军夫妇。

夜凉如水,雨后的空气干净清透,微风吹起金银花的淡香,分外沁人心脾。

祁璐往旁边挪了挪,给沈鸿禹腾地方,同时拿起诸正的画,左右细看。

“如此良辰美景,夫人却不看我,偏要看画。”沈鸿禹面无表情,“为夫长得还不如这张画?”

“你先别急着揶揄我。”祁璐把画递过去,“阿正今晚给我出了一道难题,让我给他指出这画的问题。其实他的风格已经成型,作画的基础也学得十分扎实全面。就连我看了他画的这些细节……”她的指尖轻轻在宣纸某处摩挲,“我最擅长的不是用毛笔作画,所以和阿正相比,还真有些自愧不如。所以你帮我看看。以你局外人的眼光,看看觉得这画哪里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无情。”沈鸿禹忽地突出两个字。

祁璐当下以为他又要跟自己闹着玩,准备意兴阑珊地收起诸正的画,明天再研究,可沈鸿禹并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夫人问了我,我答了,你对我这答案不满意就说不满意,为何要叹气?”沈鸿禹这下真的有意见了,“为夫不如这张画重要?”

“不是……”祁璐愣了愣,“你刚刚说‘无情’,是指这幅画?”

“当然。”沈鸿禹板着脸,嘴角微微向下垮。

祁璐忙用双掌抱握住他的左手手腕,“是我误会了,沈大将军宽宏大量就不要计较啦。快说说,这画怎么就无情了?”

“虽然他画的这两个人物,一看就知道是谷生和金武师。但光是像没有用,谷生真正在和金武师较量时,身体肌肉不该是这个状态,面部线条也不该如此。这样的画作,随便哪个学过画画的人来我们府上练武场看一眼便能画出,并无独到之处。”

祁璐出神沉思。

沈鸿禹快步走回房中,从祁璐的画架边信手拿起了一幅她画的小食图。

“夫人的画就不同。一道菜、一块点心算不上有血有肉的生灵,说它们有情无情似乎是故作文章,但实际上从画里是能看出作画之人是否用心动情的。”沈鸿禹指着纸上青花瓷碟边零落的桂花末,“夫人好吃,所以夫人即便不亲自下厨动手,也能对做吃食的细节了然于心,这就是情。”

祁璐大概明白了。

隔日,她命素锦把那被通缉的三名泼皮的画像拿来,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房看了半天。

她画的这三个泼皮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即便是她自己现在再看,也还是能感觉到他们平庸的五官里所透出的穷凶极恶。

仿佛透过这张画像,就能看见他们踢打暴揍来福时那狰狞的样子……

“所以……”祁璐失神喃喃。

所以,画技如何不是重点,重点是作画的她当时是什么状态,怀有怎样的情绪,想达成何种目的——这些才是她真正的能力所在。

这天赋异禀或许叫“心想事成”,或许叫“点石成金”,这都已无所谓。她擅作画,作画时能最大程度地集中精力,所以她所画的都能成真。

祁璐放下画,眺望着难得晴朗了的天空,扪心自问:她当初是否专心致志地想过要给周雷氏一个什么下场,周雷氏失去这个孩子,是否和她的意念有关……

“嘶……”左手上的黑纹陡然灼烧般地疼了起来,祁璐本能地用右手摁住它,可是温热的掌心让黑纹覆盖的部分痛得更厉害了。

她忍痛起身,不经意瞥见桌上养有水生植物的花瓶,二话不说将左手伸了进去。

清凉感瞬间镇压了食指根处灼人的痛感,祁璐恍然:难道这黑纹是讨厌高温,讨厌她情绪激动、热血沸腾?

素琴送新颜料前来,见到祁璐姿态奇怪地发呆,紧走几步来到她面前,伸手于她眼前轻晃,“夫人?怎么了吗?”

“没事。刚刚不小心弄脏了手,要洗洗。”祁璐讪笑。

“诸公子今日在自己院里作画,说是要画来福和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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