辎重营里,塞满了连日来受伤的士兵,足有上千人,到处充满着血腥味,充满着伤口发炎的臭味,伴随着士兵的呻吟声,不断传来,让人呼吸不畅,鼻子感觉十分难受。
辎重营里的士兵们忙碌着,搬运着尸体,有受不了伤口痛苦的士兵选择了自杀,然后被扔出了辎重营,随意地扔在山脚林间,几乎是在顷刻之间,临时葬地就多了数百只乌鸦,不断鸣叫着,听着很是瘆人。
杨复生借机在辎重营里走动着,表面上照顾着伤兵,实际是在探查信息。就算现在是隋朝,也不可能放任伤兵不管,所以杨复生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
“可恶的唐弼,就算我死了,变成鬼我也不会放过你!”辎重营里,有人低声说道。
杨复生心中一惊,放缓了脚步。
“嘘,轻声,你不怕他知道了,直接杀了你?”另一个声音说着,带着几分沙哑。
“哈哈!”这人惨笑了几声,又道:“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他杀?这个唐弼,杀了天子还不算,还想让我等去送死,若不是我家中妻儿在汧源,我早就逃出去,投奔鬼面人了!”
“早些不逃,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遗憾,叹息了一声,又道:“唐弼清除异己,我能想得通,可是他直接让我等出汧源,岂不是美事?偏偏要作出这等事情,要害了数千性命他才会罢休。”
“唐弼小人、小人!”这人大怒,说话间充满了仇恨,由于激动,说话不由咳嗽了起来。
沙哑声音劝慰着,两人又胡乱聊着,时不时大骂几句唐弼,又对未来充满了恐惧,难道真的要闭目等死吗?可是受了伤,一个个都没有精神,体力也严重不足,如何能逃出去?就算能逃出去,身在汧源的妻儿老小又当如何?
杨复生听着两人聊得差不多,继续悄声无息前行,前方依旧有人在聊天,破口大骂。足足用了一个半时辰,杨复生才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简单地说,唐弼就是为了清除异己,树立威信,所以才会在杀了李弘芝之后,力排众议,选择攻打雍县。
当然了,唐弼的理由是由于薛举的崛起,他需要更为广阔的生存空间,也为了雍县的金银细软,所以才会选择南下,真实原因被他隐瞒了。但是大伙都不是蠢人,一开始不明白,打了几日,死的都不是唐弼的嫡系,伤者也不给医治,众人心中就有了猜测。
或许这个猜测还不够准确,但事情的真实性没有问题,唐弼或许就是这么想的。这让杨复生联系到唐弼投降薛仁果一事来。虽说薛仁果当时奉薛举之命南下,一连攻破好几个郡县,势头很盛,但薛仁果兵马也只有三万左右,而唐弼却号称十万。
兵力如此悬殊,而且兵力少的是攻方,需要的兵力更多,唐弼只需要守好险要之处,就能力保汧源不失。可是,唐弼居然选择了投降,偏偏薛仁果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在唐弼答应投降的情况下,居然偷袭唐弼。唐弼措不及防,带着心腹逃走,号称十万的大军就落入了薛仁果之手,薛举势力大增,这才有了图谋关中之意。
唐弼逃出之后,下落不明,余下的杨复生并不清楚,但可以猜测,唐弼之所以选择投降,内部问题应该不小。在杀了名义上的天子李弘芝之后,自称“唐王”的唐弼已经无力掌控整支军队。
这有点类似于后来的瓦岗李密,杀了翟让之后,弄得瓦岗人心散了,一部分人蛰伏在李密身边,伺机而动。所以单雄信等人才会在李密最为危急的时候选择不救,就连李密也不相信翟让的心腹之一徐世绩,整个看似强大的瓦岗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垮了。
也正是这样的原因,杨复生才会在柴孝和想要回转瓦岗的时候,劝他继续前进关中,脱离瓦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留在瓦岗,要与翟让、李密夺权,浪费的时间足以在关中建立自己的势力,而且不会有弑主之名,对于杨复生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思索了好半响之后,杨复生想通了唐弼存在的问题,虽然这只是猜测,但猜测已经接近实情了。接下来两日,杨复生不动声色,继续做着辎重兵的活,每日上山砍柴、造饭不休。到了退兵的时候,就在辎重营里打着清扫的名义忙碌着,打听着各种消息。
伤兵依旧是大骂着唐弼,他们也只能在口头上占些便宜,唐弼反正听不到,眼不见心不烦。至于伤兵,会在没有治疗的情况下,伤势逐渐恶化,然后死去。
杨复生也有心救人,不过缺乏药物,打听了三四日之后,山中砍柴的时候,看见山中有草药,就砍了一大捆带着,这些都是消炎的中药,可以有效清理伤口。回到辎重营之后,杨复生把药物洗干净,放进大锅之中,加满水熬药。
杨复生忙着时候,火长慢慢走了过来,看见杨复生这模样,不免有些好奇。
“复生,你在做什么?”这几日,火长对杨复生很有印象,这人吃苦耐劳,没有一句怨言,是最近投奔的百姓里面最为勤快老实的一人。
“老丈,军营里伤兵太多,若是不治疗,恐怕会死不少人。我摘了一些草药,打算为伤者清洗伤口。”杨复生说道。
“你这人,倒是心善。唉,只是这些人,多半是该死之人。”火长说道。
“啊?这是为何?”杨复生故作不解。
“这件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不知道有好处。”火长年迈,看得透了,自己也能猜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