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山旅馆不算高级的旅馆,坐落在半山腰,密林环绕,阴雨天坐在门廊前捧一杯香茗,会有一种全世界只剩自己还活着的平和错觉。
庭院的小池塘里那朵莲花绽放到极致,在暴雨中摇曳随时都会被打碎一样,噼里啪啦。
车里本来是随时准备着一把伞的,可是上次逛街购物送给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所以阿崇去停车,花泽就坦然的淋着雨抓着手包漫步走进旅馆大门,丝毫不在意头发被打湿贴在脸上,她甚至有些喜欢湿答答的头发的柔软冰凉触感。
不同于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五星大酒店,福山旅馆的墙壁四周,镂空铁艺灯架上安放着小油灯玻璃瓶,昏黄的橘色让人心生暖意,摇曳的火苗下人的影子也虚幻了起来。
惊雷滚滚,闪电几乎撕裂阴霾的黑云,耳朵里只剩下不绝于耳的密集雨声,旅馆里显得更加寂静。
前台穿着樱花色和服的小姑娘在托着下巴打瞌睡,见到花泽进来,小姑娘猛地站起来一脸惊喜的递过来毛巾,垂手鞠躬,小声打招呼:“黑川小姐,好久不见了,我每天都盼着下雨呢……”
“嗯,上帝感受到你对我的爱意,所以下雨了。“
花泽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和服搭配蓬松的丸子头,齐刘海搭配一根翡翠绿簪子,她很小心的没有弄乱小姑娘的头发。
天宫美绪,福山旅馆的独生女,或许是因为成长在这片遗世独立的森林中,小姑娘心性单纯善良,待客的礼仪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同样是十六岁,花泽总觉得这孩子是晚辈,非常惹人怜爱的晚辈。
天宫美绪咧开嘴笑得很开心,“黑川小姐,两壶古酒,已经准备好了。”
“辛苦了。”
把毛巾丢进柜台旁的竹篮子里,花泽脱掉鞋进入走廊,每一扇拉门上都画着不同的花卉,线条简洁颜色鲜亮,在昏黄的灯光下流淌着令人心醉的美。
她的房间拉门上,恰好是一朵微红的莲花。
打开拉门,里面顿时冲出一股廉价拉面的闷热香气,伴随着不雅的吸溜声,花泽满头黑线,赶紧走进去反手将拉门关上。
“你就不能坚持到晚上好好吃一顿饭吗?实在不行可以让美绪先拿些点心垫一垫,为什么要在古老旅馆吃拉面!破坏气氛!”
浅绿色的榻榻米上,穿着黑色吊带背心的女孩大大咧咧的坐在矮桌旁,二十出头的模样小麦色的肌肤透着健康活力,明明穿着短裙却偏要屈膝盘坐。
她趴在小方桌上拿着塑料叉子往嘴里填食物,齐肩短发别在耳后,腮帮子鼓动着,吃得尽兴时见到花泽进来,一边努力咀嚼一边翻个三百六十度白眼,随手拿起一卷卫生纸扯下一截,胡乱的擦了擦油汪汪的嘴,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漫画书,津津有味的看下去。
花泽无语扶额,深深叹了口气,“美智姐姐,我明早的飞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美国。”
“不知不觉暑假都快结束了,那就去一趟吧,顺便看看我老爸,还有我名义上的那个妹妹,她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给忘了。”
上杉美智打了个饱嗝,翻动书页,随口回答。
“给我好好把名字记住啊,叫安妮!”
花泽气得差点没把她的漫画书撕掉,这么平常的名字都能忘掉。
“我是说日文名字,不是英文名。”
上杉美智哈哈大笑着往后一闪,厚重的西服外套从面前飞过,她目光温柔带着笑意,歪着脑袋看着花泽。
“她叫黑川晴矢,日文名也不能忘给我好好记住!”
“说起来你压根没准备女孩的名字,懒到直接把给儿子准备的名字放在女儿头上,从来没见过比你更懒的母亲,花泽。”
“不怪我,我以为是个男孩,你不也打赌说是男孩吗。我在手术室里拼死生孩子,你和安子姐姐居然在手术室外拉着西宫和上杉大叔下注打赌,杰西卡医生都无语了,等你们俩产崽的时候我也这么干。”
花泽没好气的给了美智一拳,美智捂着胳膊倒吸一口凉气,小花泽打人很疼,她早已领教过无数次了,每次都猝不及防,不是在聊名字的事吗?怎么又把话题拐到不可思议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