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临渊道:“在下远避中原久矣,此事说來话长,还是暂时搁下,大师,这胡僧乃是瓦剌国师火黎孤温,数日前偷潜入境,必有不良图谋,还望大师出手相助,咱们合力将其拿下,”
小林宗擎一听,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來,火黎孤温乃是当年瓦剌太师火儿忽力的嫡系子孙,从小就被送到西藏学习佛法,长大后回到瓦剌,以二十一岁的年纪便坐上堂堂国师之位,传法教民,立下不少功勋,深受绰罗斯汗的器重,沒想到今日他竟孤身潜入大明疆域,其心难测,实在不可不防,然此行并非自己作主,当下转朝常思豪瞧去。
常思豪立刻使了个眼色,李双吉、齐中华、倪红垒、郭强、武志铭两翼分开,包抄那胡僧后路。
火黎孤温察觉势头不对,往后腰一摸,将那木鱼铃抄在手中,猛地一抖,从铃铛屁股后刷拉拉扯出九尺來长一条链子,左手拢链,右手如使流星锤般在身侧摇动起來,林中顿时浮起缓慢而压抑的呜、呜声。
包围圈子在旋转移动中缓缓收紧,篝火堆里无数炭块在呼吸明灭,将几人脚下映起淡淡的浮红。
火黎孤温高高的眉骨将一对眼睛遮蔽在阴影之内,脸上明暗如切,削峻异常,丝毫瞧不出有任何惧色,偌大身躯缓缓挪移,动如不动,沉雄似铜凿铁铸的雕像。
小林宗擎道:“火黎国师,你放下兵刃,束手就擒,我等决不为难,”
火黎孤温道:“抢人信件、倚多为胜,这样不算为难,还怎样叫做为难,”说话时手中不停,两颗神光炯炯的眼睛在眼窝里亮起,左扫右看,审慎如灯,武志铭冷哼道:“你偷偷潜入别国境就是犯法,查你捉你也是理所应当,”火黎孤温昂然道:“天空无法割开,大地永远相连,那些强划的界限谁來承认,你们汉人做坏事,总要找个借口,以便名正言顺,真是可笑,要打就打,何必多说,”
常思豪听他这话大合己意,心想郑盟主讲给自己那些在汉人听來,特异而不可行,倒是总能和这些外族人朴实简单的想法合在一处,登时敌意消减不少,将剑柄往身后一拨道:“国师,在你们瓦剌,若是忽然有陌生人闯入毡帐之中,不知主人是何反应,”
火黎孤温瞧出來他是个头目,答道:“來者是客,必当以酒食招待,确认是敌,则相见以兵戎,”
常思豪点头,退出圈外从树上解下皮袋,回來铺放在地,掏出干粮、酒囊,坐下亮掌相示道:“沒有好好招待国师,是我们不对,国师请,”
火黎孤温通晓汉人习性,猜想其中有诈,摇着木鱼铃铛观察局面,丝毫不为所动。
常思豪挥手示意齐中华等退远些,道:“国师,请问在瓦剌,给客人敬酒不喝,献食不尝,是什么意思,”
火黎孤温道:“客人不喝,便是不礼貌,或者怀有歹心,”
常思豪点头:“原來如此,”说着拿起块干粮搁进嘴里嚼,又拧开酒囊,自己咕嘟喝了一口,往前递來。
火黎孤温和燕临渊打了大半天,一路追到夜里水米未曾沾唇,肚中早已饿了,见常思豪先行尝过喝过,显然酒食无毒,又想到若是对方早想害自己,在剑门栈道上就不必出手相救,论起來自己还欠他一条命,又有什么可计较的,此时已被认出身份,不接不食,倒有失自己瓦剌国师的风度,当下手中停止了摇动,将木鱼铃往后腰一挂,走了过來,燕临渊猜不到常思豪想法,也不知道他身份,但见小林宗擎在他面前都像是从属关系,一时也不敢妄行造次,当下凝神静观其变。
火黎孤温接过酒袋先灌了一大口,抓起干粮便吃,常思豪问:“国师禁肉么,”火黎孤温摇头,常思豪从皮袋里掏出一个大苇叶包,打开來,里面是四五斤整块的熟牛肉,他回手一摸,“呛啷”一声拔剑出鞘,按肉切割,割下一块,使手抓起递出,火黎孤温接过,便塞在口中大嚼。
燕临渊瞧见常思豪摸剑,还道是他稳住对方后要突然出手,沒想到两人你一块我一块地竟吃起來了,不言不语,吃得还挺香,心头越发纳闷,眼光落在那柄剑上,登时露出惊异之色。
火黎孤温身躯雄壮,常思豪食量过人,这四五斤肉怎禁得住他俩來吃,过不多时,酒肉俱尽,常思豪将酒囊一抛,拭剑笑问:“国师,刚才我拔剑之时,国师为何毫无防备,”火黎孤温道:“你无杀气,又何必防,”两人望着彼此闪光的眼睛定了定,各自嘿哼一笑,常思豪归剑入鞘,与他四臂交托,同时站起身來,说道:“国师來大明所为何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火黎孤温脸上颜色忽变。
雨中无人行路,刚才追出去一程,发现泥道上既无新蹄印,也无脚印,那黑姑娘既沒离开,必然是被这些人藏起來了,手卷被打开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常思豪负手闲闲地道:“既然内容已经泄露,国师要回手卷又有何用呢,不如这便归国去罢,”一边说一边察颜观色,又补充道:“届时请国师上覆你家汗王,就说书信已落在大明皇御弟、云中侯常思豪之手,常侯爷对此很是看重,希望汗王能够收整心思,好好安邦治国,不要轻举妄动乱用刀兵,否则徒致族人受苦,大祸非轻,”
火黎孤温怔然道:“你说落在常思豪手里,莫不是败俺答的常思豪,”常思豪点头,火黎孤温问:“他人在哪里,”常思豪道:“就是在下,”
二人目光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