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大地,北风瑟瑟,转眼到了寒冬。
善德堂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四处透着风。没有棉被,也没有厚衣服,更没有火盆,一到晚上,孩子们只能聚在一起,抱团取暖。
往年,总有一两个孩子因此而病倒,体弱的熬不到开春就此夭折,活下来的也似在鬼门关边上走过一遭。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温婆婆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然而今年,温暖的笑容始终浮现在她脸上,这个改变源自于一个月前那碗热汤面。
那时,叶溪刚到京城,身无分文,整日在街头闲晃。某天,路过善德堂,听到里面充满了欢声笑语,一时兴起,就停下了脚步。
温婆婆见他站在门口,笑得腼腆羞涩,就将他拉了进去,从稀薄的面桶中分了他半碗,他正好饿了,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见小朋友都笑嘻嘻地望着他,心中一暖。
之后,他就留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也许,这里有家的味道吧。
叶溪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几个大孩子,手里都拎着东西,一行人刚去了市集,买了些过冬的必需品,满载而归。
“叶大哥,你们总算回来了。”刚转到巷子口,小八忽然哭着迎了上来,一把抱住叶溪,哭得稀里哗啦的。
叶溪越过棉被,俯视身前的小不点,惊讶道:“怎么啦?别哭,慢慢说。”
“叶大哥,你看那!”袖子冷不丁地被拽了一下,小三子机灵,看到了原因。
善德堂的门口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衙役,正在把缺胳膊断腿的凳子椅子往板车上扔。叶溪吃惊地指着其中某张门板,问道:“小三子,他们扔的是我们的床吗?”
小三子默默点头,心里充满了悲凉。善德堂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人家不要,他们辛辛苦苦收集而来的。此时,这些旁人眼中的垃圾正被当作垃圾清理,想到这,心中的怒火腾腾升起,小三子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正欲上前一步,冲过去理论。
“你干嘛?”叶溪眼明手快,一把拽住他。
“我找他们说理去。”小三子气呼呼地说道,他过年就十四了,算个小大人,个头也只比叶溪矮一点点。
叶溪明白他的意思,冲他笑了笑,道:“别急,接着看下去。”要打劫也不至于来这里,人工都不够。
果然,衙役们清理完垃圾,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停在了善德堂门口,上面下来好多人,把车上的新家具搬了下来。
这是在干嘛?小三子糊涂了。这……送错地址了吧!
又看了一会,叶溪忽然笑了。
明媚的阳光下,转角站着一个人。
“顾大人!”叶溪兴高采烈地走了过去,热情地打着招呼。
顾清之回头,见一大团棉被迎面袭来,吓了一跳。好家伙,打劫去了?
叶溪把棉被放到一旁的车上,示意小三子他们把东西搬进屋,自己则走向顾清之,笑得谄媚无比,仿佛猫儿见了鱼,充满着热情和喜悦。
“大人,这些东西都是送给我们的吧。”叶溪期盼地眨着眼睛,问道。
顾清之见他那样,忍俊不禁,道:“我此次前来是代表顺天府衙门给善德堂送东西的,府尹大人爱民如子,出面向热心的乡绅们募捐了一批家居用品,特命我送来。”
原来如此,太好了,终于不用睡门板了!
叶溪粲然而笑,开心道:“谢谢大人!”说完,抱起一旁的棉被,兴冲冲地跑了进去。顾清之刚想喊住他,就见他一溜烟没了身影,轻轻摇了摇头,负着手尾随其后。
待叶溪把所有东西都安顿好,这才发现顾清之还没走,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已经喝了好几壶劣质茶水,看他那悠然自得的样子,似乎还打算留下来吃个晚饭。
叶溪眼神流转,笑嘻嘻地凑到他身旁,谄媚道:“大人,这次多谢你啦。”善德堂是被遗忘的角落,府尹大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想起这里,想必是顾清之来过后,跟他提及的。
“身为朝廷命官,理所应当。”顾清之轻轻一笑,客气道:“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求,不知……”
“没问题,大人你尽管吩咐。”叶溪想都没想,爽快地答应了。人家送了那么大的一份礼,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顾清之放下茶杯,嘴角洋溢着笑容,他早料定叶溪会答应的。
因为他是个有恩必报的人!
关好房门,收起笑容,顾清之这才说起找他的原因。
素兰死了!
几天前,方府的人来顺昌府报案,说家里进了贼,有一名侍女被杀。他们把真凶的外貌描述地栩栩如生,顾清之就照流程,签发了通缉令,今早贴满了大街小巷。
“画像上……不会是我吧……”叶溪偷偷斜了他一眼,轻声问道。不能怪他心虚,实在是不记得当晚潜入方府的时候有没有蒙面。
“当然不是,那天你蒙着面呢。”顾清之倒是记得清楚,宽了他的心。“画像带来了,你看看!”
叶溪接过画像,上面画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子。咦,看着有点眼熟?哦,对了,有七八分像门口贴着的钟馗。
“大人,你要我去找他?”叶溪惴惴不安道。这人海茫茫的,去哪找?
顾清之摇了摇头,正色道:“你我都知道,不久前方府发生了什么事。素兰在这个时候死了,说明她是知情者,我们无意中接近了真相,导致她被灭口。”
试想一下,哪有强盗这么不长眼,单枪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