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辰用期望的眼神望着母亲的照片,当然,这个问题是绝对不会有人答复她的。
“妈,这三年,我真的觉得好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就是因为这样,我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少困扰,阿敏为了我失去了一份正常平等的婚姻,我曾经最重要的朋友,因为我在感情中迷失自己,还有视我如亲生女儿的周伯和周姨,我居然骗了他们整整三年。”
程辰说得有些激动,眼泪水也像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
她从包里抽了张纸巾抹了抹眼睛:“你看,我又哭了,说好了来见你只能笑的,可是我还是不争气的哭了,妈妈,我真的很痛苦,我知道我不能爱他,但是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靠近他,为了他,我连仇也不想报了,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程辰继续抽泣着,这些心里话她平日找不到人说,只有在面对过世的母亲,她才有勇气说了出来。
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她却浑然未觉背后有个人影正在靠近。今天是林哲瀚母亲的忌日。
像唐礼和宋子涵这类交心的朋友都知道,每年的今天他都会空出一天时间消失,身为朋友他们也会默默给他空间不打扰。
像每年的今天一样,捧着鲜嫩的雏菊,还有母亲生前最爱吃的陈记蛋挞早早来到墓园。
不说话,只是静静坐在那里陪着。
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得到心灵片刻的宁静,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暂时忘却外界所有的烦扰。
密麻冗长的台阶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她捧着一束五彩鲜花,穿着高跟鞋步伐缓慢。
似是有些疲惫,她中途驻足休息了一会,目光直射他这边。
怕她认出自己,林哲瀚稍稍转过头,只留给她一个模糊的背影。
和他这边的寂静无声不一样,来祭奠的她有些聒噪,一开始只听到模糊不清的碎碎念,到后来,她突然大声哭了起来。
林哲瀚隔得有些远,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那悲痛的哭声却让他胸口一阵刺痛。
本来是不想打扰她的,但却终是没忍住左移的脚步。
静静站在背后良久,她却没有发现自己。
太阳从薄雾中露出全脸,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而她蜷缩成一团哭得伤心像个孩子,他想伸手触摸她的头,手却悬在半空没敢放下去,自己的长影将她完全笼罩,远看倒有几分像他在拥抱她的模样。
程辰哭得累了,朦胧中看到一个修长的人影。
她惊慌失措转过头,看到林哲瀚云淡风轻站在她面前。
赶忙伸手去包里掏纸巾擦眼泪,修长的手指递了一块方绢给她。
她楞了楞,放弃了在包里摸索的手,接过那块有淡淡芦荟香味的方绢,胡乱在面上擦了擦,发现眼睫毛花了妆,在方绢上留上几道黑色的印迹。
将方绢往身后藏了藏,她抬起头看着他:“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不用!”
林哲瀚冷冷道。
“哦!”
程辰应了一声,握着方绢的手不觉抓紧。
原来先前她看到的那个人影竟是他,怪只怪自己视力太差又忘戴隐形眼镜,见他冷漠淡然的态度,程辰无从判断刚才她在母亲碑前哭诉的话语他听到多少。
“那天的事情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程辰说的是那晚林哲瀚接走寒寒的事情,虽然他未经她允许接走孩子,但也多亏了他才揭穿了保姆的真面目,想起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他眼里的愤怒她到现在还记得。
“保姆的事情处理好了?”
林哲瀚没有接受她的道歉,只是随口问起保姆的事情。
程辰点点头:“警局已经立案调查,也在四处辑拿,算是处理得差不多了。”
“嗯!”
林哲瀚轻嗯了一声,但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二人对立而站,背景是一排排整齐的墓碑,说实话,此情此景有些诡异。
沉默良久,程辰决定打破沉默。
她指了指母亲的墓碑:“谢谢你当年帮我安排母亲的后事,虽然你可能只是抱着愧疚之心安排这些,但我还是觉得欠你一个人情。”
林哲瀚皱了皱眉:“愧疚之心?”
程辰抬眸,耳边再度回响起夏筱琳在她耳边说过的话。
“算了!不重要了,你要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你母亲的过世我们林家确实是有错,你要怨有恨都正常。”
一场车祸,两条人命,他居然就这样淡淡的用一句“确实有错”一笔带过,程辰有些为自己刚才哭诉着想放弃报仇感到后悔。
“林哲瀚,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林哲瀚点头,想看穿她被阳光照成五色的眼眸。
“三年前,在尾牙大会上向我求婚你是真心的吗?”
“事情已经过去三年,真不真心已经不重要了。”
说这话的时候林哲瀚抬头看了眼天空,若换作几天前,她若要这样问他,他应该非常惊喜激动。
但看到寒寒那天在他怀里痛哭失色的可怜模样,他却忍不住却步了。
他不能自私的只想着自己,而让他的儿子过上一个有阴影的童年。
成年人的感情世界,从来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利弊只分,他要做的,就是尽最大能力护他们母子周全,哪怕周全是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他都心甘如饴。
程辰问道:“我记得宋子涵曾经给过你一个诅咒,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林哲瀚摇摇头:“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