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完和程辰的微信聊天,林哲瀚走到浴室,对着镜中的颓废男人看了半天,黑得发亮的皮肤,不修边幅的穿着,越来越长的头发还有下巴冒出的黑须,他笑笑,拿出剃须刀,对着镜中开始认真剃起胡须。
他今年32岁,如果没有记错,那小丫头应该已经23岁了,男人三十一枝花,为什么她会叫他大叔,还得从十年前的旧事提起。
十年前,洛杉矶国际机场。
林哲瀚在机场送别友人,他们这帮留学生,刚读完大学就开始陆陆续续回家接管家业,只有他选择继续留在a国,家!这个字,早在他离开的那一天就被封藏起来。
戴上墨镜收拾好失落的心情离开机场,出正大门,一个着制服的黑人保安正被一个女孩缠着。
只听见女孩又是英文单词又是中文外加一些搞怪的手势,生生将那个黑人看得傻了眼。
已经快走到自己的车子旁,林哲瀚还是没忍住好奇回头打量那女孩,白晳的皮肤高高束起的马尾,一件红色的短袖配背带牛仔短裤,圆圆的脸蛋急得红扑扑的,她应该还未成年吧?
这么小年纪的女孩怎么会出现在机场?难不成是离家出走?
林哲瀚越想越不对劲,他不是四好青年,但对于孤身在外的华人总会多一份怜悯心,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走近几步,拍了拍女孩的肩膀:“丫头,你想做什么?你的家人呢?”
听到有人说中文,程辰一脸惊喜的转过头,她不过是从洗手间出来而已,瞬间就迷了路,才刚进高中而已,那些个鬼英文认得她她却不认得他们,幸好居然碰到c国人。
但惊喜很快变成惊吓,眼前这男人足足比她高了两个头,水洗发白的牛仔裤和灰色上衣,茶色的蝙蝠墨镜遮住了大半个脸,妈妈说在国外也有不少坏人,眼前这个男人让她瞬间联想到人贩子。
没有发现程辰的心理变化,林哲瀚和黑人保安说了几句英文,那黑人保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离开。
回过头,林哲瀚准备和程辰再说点什么,却发现这小姑娘脚底抹油想溜,他更加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像拎小鸡一样扯着她的背带,林哲瀚用略带怒气的声音说道:“走!跟我去一趟警局,小小年纪居然学会离家出走,谁借你的胆?”
“离家出走?大叔,你误会了,我不是离家出走,我是和家人走失!”
程辰大着声音解释,二人一拉一扯的架势也引来了不少路人驻目。
林哲瀚皱了皱眉头:“大叔!我有那么老吗?”
“好,不叫大叔,叫大哥行了吧?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离家出走,我是迷路……”
但是任凭程辰怎么解释,最后还是被林哲瀚给拉到了警局,二人大眼瞪小眼在警察局坐了一下午,误会直到程辰的家人来才得到解除。
林哲瀚到现在都记得当时程辰瞪着自己那愤怒的小表情,一转眼,十年过去了,小丫头都大学毕业了,只是国内那么多公司她不进,为何偏偏想进时美?
收回思绪的林哲瀚剃完胡子,客厅里电话声音传来。
“喂!哲瀚!是我,爸爸!”
林哲瀚握着电话,听到一个久违到已经陌生的声音。
林立民见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咳了两声:“在听吗?”
“是,我在,您请说!”
冷漠,疏离,客气,这些年习惯了一个人,林哲瀚已经忘记用何种方式和自己的父亲对话。
感受到儿子的冷漠,林立民怅然若失:“你妈她可能不行了,能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吗?”
一段冗长的沉默过后,林哲瀚挂断了电话。
屋内音乐还在响,林哲瀚起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坐在吧台,点了一根烟,烟雾中看不清他的真实表情。
另一头,林立民握着电话听到里面传来的滴嗒忙音,一眼悲戚望着白色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
“素英,这么多年过去了,哲瀚他还是不肯原谅我!”
女人没有反应,紧闭着双眼面容安详像睡着了一样,病房内能证明还有生命体征的东西除了那一堆滴滴作响的仪器以外再无其他。
s市,国际机场。
一身黑的林哲瀚从出口推着行李走出来,在a国生活了二十年,突然回到祖国的怀抱,感觉有点陌生却又伤感,人说近乡情怯,大抵指的就是他这种心态吧。
张望了四周,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一袭白裙的宋子涵正一脸含笑看着他。
“终于舍得回来了,我以为又要趁休假去加州才能见到你,不错,今年我的年假可以省下来不用去a国了!”
离开林哲瀚的怀抱,美目流转,宋子涵娇嗔着向他投诉。
“我以为没人记得我,你能来接机,甚感荣幸啊!”
二人边说边笑,直到进到地下停车场,林哲瀚主动坐到驾驶位:“我来开车吧,你的车技我可是见识过。”
“五年前的糗事你还记得,放心!我现在开车技术可好了!”宋子涵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自觉坐到副驾驶。
发动车子,林哲瀚握紧方向盘:“先去医院吧!”
“哲瀚,阿姨她……”
宋子涵眼露忧伤欲言又止。
林哲瀚转头有些不敢置信看着宋子涵,见她点头,他能听到内心崩弦断掉的声音。
终究是没赶到见她最后一面不是吗?林哲瀚用力踩住刹车,整个人重重靠在椅背上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