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尘子面无表情的颔首,偶尔露出一个笑容,就让小师妹大师妹们笑逐颜开,受宠若惊。
手腕上缠着红艳艳的穗子,酒壶悬在他腕下,滴溜溜的打转。踩着斑驳的青石板,穿过一座座数百年历史的古殿,越过最外围的六壬仙师殿,他踏着被岁月锈蚀斑驳的石台阶,缓步下山。
同样是淡薄无为,但山上山下,丹尘子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在山上的他,跳脱与随心,暖融融的阳光照在他温润如玉的脸庞,嘴角偶尔会翘起。
身在红尘中,超然俗世外。
道法入我怀,悠然渡百载。
论道大会回来已经两天,他不喜欢那种喧闹的气氛,更不喜欢见了他便尖叫的女孩,无拘无束,率性而为,这是他以往十几年来的生活,也是他所向往的道。
慢悠悠的走到山腰位置,远远瞧见一个佝偻的身影,手持扫帚,默默清扫着台阶上的落叶。
“师叔祖。”丹尘子喊了一声,加快步伐,来到老人面前,把腕上的酒一递:“我回山时帮你买的,浮雕木珍,三千一瓶,老贵了,脱宝泽的人帮我买的。”
老道接过酒壶,扒开木塞,闻了闻,嘶哑的声音问:“钱还人家了吗。”
丹尘子挠挠头,灿烂一笑:“出家人哪有钱,这是化缘来的,反正宝泽是狗大户。”
师叔祖只是敬称,老道并不是他的师叔祖,在丹尘子刚拜入上清派那年,老道已经在山上待了很多很多年,丹尘子第一次见到他,他便是这般垂垂老矣,十几年过去,他还是老样子。
少年时,丹尘子好奇心重,问遍了师父师叔,师兄师姐。他们对老道的印象和丹尘子一般无二,从他们拜入上清派,老道就一直存在。
他在山上扫台阶,看着花开花落,昼夜更迭,已经无数岁月。
再长大一些,天赋得到认可,师门重点栽培,能跟掌教清虚子说上话了,丹尘子再问起老道,才知道这位老人是掌教师叔辈的。
修为一点也不高,在清虚子还年轻的时候,这位师叔是再平庸不过的上清弟子。平庸到老人扫台阶,默默无闻。
然而随着岁月穿梭,当年那一辈的人早已化身一捧黄土。他却依然活着,扫着扫着,就成了个孤家寡人。
上清派弟子们对这位老人最大的印象就是:能活!
老道很怪,怪在哪里,丹尘子说不出来。
他的精神分裂**双阴神修炼之法,就是这位老人教的。
意之剑,也是这位老人教的。
奇怪的是,这位老人不管精神还是气机,都平平无奇。所以他很怪。
“论道大会得了第几名?”老道问。
“应该能进前二吧。”丹尘子坐在台阶上,看着老人扫台阶。
“应该?”
“嗯,没和戒色打过,所以不敢断言一定能胜他。师叔祖,论道大会终止了,今年没有冠军。”
“哦?”
“说出来肯定吓你一跳,今年论道大会发生了巨变。”丹尘子神秘兮兮,在老人面前,他罕见的多了分稚气,像是发现好东西迫不及待,又藏着掖着的孩子。
“哦?”
“道尊陨落了,妖道残魂现身论道大会。”
老人扫地的手微微一顿:“他回来了?”
当下,丹尘子吧啦吧啦,将论道大会上的见闻说与老人听。等他说完,才发现老人拄着扫帚,望着天边,默默无声。
“师叔祖,您有在听吗。”
“嗯,”老人收回目光,继续扫地:“这段因果,终于是了结。”
丹尘子幽幽道:“您和妖道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您会他的意之剑。”
在见到李佩云之前,他不知道自己修炼的是意之剑,直到李佩云与道尊一战,亲眼所见,才惊觉自己十几年来所修的,便是妖道三才剑术中的意之剑。
“有过交集,分道扬镳。”老人道:“我能教你的,也就只有意之剑了。”
师叔祖和妖道是故交?
沉默片刻,老人忽然问:“你在论道大会上见过他,他怎么样?”
丹尘子一愣,想了想:“很强大,很年轻。”
老人微笑:“历尽千帆魂归处,梦醒仍是少年时。”
微风吹来,卷起落叶,正翻飞着,忽然凝固。空中恰有鸟儿掠过,凝固在半空一动不动。树梢还保留着被风吹弯的身姿,也凝住不动。
丹尘子笑容凝固在脸上,阳光下睫毛历历可数,仿佛一尊蜡像。
刹那间,时光仿佛停止流动,世界静止。
老人心有所感,转身凝眸。
身后,一道身影缓缓成型,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面目模糊。
“前辈!”他深深作揖。
“你超脱了?”老人道。
“半步超脱。”模糊的人影低声道:“在不久的将来,有一位年轻人会上山求前辈出手,希望您不要拒绝。”
老人眸光一闪,“你来见我,说明未来的我,拒绝了?”
模糊人影默然。
“既然未来的我拒绝了,那你与现在的我说,又有何用?”
“此时关乎重大,望前辈务必答应。”
“你当知晓,命运不能更改。”
模糊人影再次沉默。
“痴儿!”老人摇摇头,破旧的袖子一挥,一阵清风刮过,模糊的人影溃散消失,世界恢复正常。
“师叔祖,你这话说的太对了,很有人生禅意。”丹尘子拍拍屁股起身:“这次回山,我得闭关了。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天才,可见到李家传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