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都准备停当以后,距离舞会开场只剩下半个小时了,通常举办舞会的当天晚上,由于男士通常会在打猎归来以前就在猎场吃上一顿不正式的晚餐,而女士又早已换上了不适宜晚宴的舞会晚礼服,主人家不会为客人准备正式的晚餐,只是由厨房制作一些精美的点心,小菜,与三明治放在大会客厅里供人拿取。但安娜把束胸勒得是那样的紧,伊莎贝拉觉得自己就连一块小蛋糕也吃不下去。
安娜将伊莎贝拉换下的衣服抱到楼下的洗衣房去了,而艾娃则要回去她自己的房间为舞会做最后的准备——尽管在伊莎贝拉看来那不过意味着她将要在自己带来的数十串珍珠项链里挑选出最适合舞会的一串罢了。等所有人离开以后,她从茨魏布吕肯公爵夫人套房中走了出来,走廊上空荡荡的,偶尔能看见一个抱着帽子与手套急匆匆地一闪而过的女仆的身影,隔着一扇扇木门,还能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少女的娇笑。
你想去哪儿?走在她身边的康斯薇露问道。你该在房间里等着艾娃带你前往舞会,未婚女子不能随便离开这个区域,这个规矩你是知道的。
我需要一些新鲜空气。伊莎贝拉说着,用手抚着胸口。再继续待在那九月就生起火来了的暖烘烘的房间里,我恐怕就要昏过去了。
站在二楼的扶栏处俯览前厅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我们不被看到与任何单身的男子单独在一起。康斯薇露提议道。因为有男士在那儿抽雪茄,所以有一扇窗户一直打开着。
于是,她们向通向一楼的大木头阶梯方向走去,有两个陌生的年长女士也站在那儿小声地交谈着,伊莎贝拉避开了她们,走到了栏杆的另一头,向下看去。从这儿能看到前厅壁炉里烧得正旺的火焰,让大半个前厅都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黄光之中,几位男士果然如同康斯薇露所说,聚集在前厅那扇打开的窗户边享受冒着缕缕青烟的雪茄。一晃眼看去,那些穿着笔挺的白领结礼服,或坐或站在窗边的英国贵族男人与恭敬的站在一旁端着香槟的男仆就恍如那些会被放在博物馆里展出,有着上百年历史的油画般的景象,只是上一世的伊莎贝拉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亲自走进那梦一般的场景之中。她的目光捕捉到了客人中一个熟悉的侧影——卢卡斯勋爵,便不快地将视线向一旁移去。
于是,她便看到了——
穿着一身猎装,正将摘下的皮手套与帽子放在男仆端着的银托盘上的马尔堡公爵。
一刹那间,艾娃恶狠狠地威胁着要她嫁给马尔堡公爵的话语,仿佛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也许是因为过于收紧了的胸衣,也许是因为屋子里烘热的空气,在这一刻,呼吸对伊莎贝拉来说似乎已经不再是维持她生命的必须动作。她的目光跟随着马尔堡公爵向坐在窗边的男士走去,看着他单手撑在高背沙发的边上,侧过身与他的朋友亲密地说着话。有些纷乱的黑发柔顺地散落在他的颊边,马靴与紧身裤勾勒出他修长的腿型,格子马甲更显得他腰身窄细,如果有任何一个现代的摄影师在这,伊莎贝拉想着,那么眼前这一幕便完全能够成为巴宝莉秋季服装目录的封面。
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马尔堡公爵身子微微一动,他收回了扶在沙发靠背上的手,直起身来,脑袋转向二楼的扶栏。在与他那双浅蓝的眼睛对视上以前,伊莎贝拉就迅速转过身,提起裙子——
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