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年的安淋镇还没有大开发,光明村后面还能见到成片的水稻田,茂密的槐树下,一条泥土路自南往北迤逦而行,一到下雨天便泥泞不堪。
挨着泥土路两边的是一幢幢两三层的民房,很多还在加盖当中。那些穿着跟乡下老农差不多的户主,也在跟着忙里忙外。
当然,别看他们现在穿的土,要知道到了2018年,鹿城一个县级市的亿,秒杀好几个省份的总gdp,财政收入秒杀无数地级市,进出口总额可以与豫省这样的重量级省份相媲美,而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更是超过沪市,可见一斑。
现在鹿城已经到了爆发的当口,接下来几年,它会用超过深城的速度迅速窜升到全国百强县之首,而且自此稳坐第一把交椅,无人可撼动。
而这些老农现在加盖的楼层,以后拆迁可都是算一部分面积的,七八年后,各个都是百万富翁、千万富翁。
……
房子、票子都是别人的,跟戴鸿钧没关系。
看着那些渐渐加高的楼层,他边推着自行车边骂道:“麻痹的,房子盖这么高,风全被挡了,睡觉天天热出一身汗。”
关秋没搭腔,他的心思全在沿途的风景。
左边民房后面是水田,右边民房后面是一条小河,不过很快就会变成一条乌漆嘛黑的臭水沟。而小河后面又是成片的民宅,记忆中他就住在其中一家。
至于目前住在哪家,因为搬家次数太多,他一时还没想起来。
听着胖子一路骂骂咧咧来到路中心的一条水泥桥旁,过了桥在高矮不一的民房巷子里七拐八绕,来到一家青砖白墙的四合院外。
看到这里关秋终于想起来了,他住在进门右手边的第二家。背阴,坐南朝北,一到下雨天,后窗屋檐上就往屋里渗水,跟房东说了好几次都不修。
“汪汪汪——”
两人刚进院门,斜刺里窜出一条黑背白爪的土狼狗,冲着关秋一阵犬吠,把没留神的他吓了一跳。
胖子拎着车把吓唬了一下,“去去去,再叫回头把你剁了吃狗肉。”
关秋定定神,朝那条还在龇牙咧嘴的土狗仔细一瞧,顿时乐了。
他记得这条狗。
也就是在今年腊月里,好像就是因为屋檐漏雨的问题,跟房东闹了个不欢而散,最后以他跟戴鸿钧搬家结束。走的时候房东非说给他家门锁弄坏了,让他们赔了一套新锁钱才准离开。
胖子气不过,一直嚷嚷着晚上来砸房东家玻璃,不过他没让,而是年前趁着一个天寒地冻、月黑风高的晚上,把这条看门狗牵走,做了狗肉火锅……
咳咳咳~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关秋咧嘴朝那条黑背无声的笑了笑,阳光下,露出一口森寒的牙齿。
本来还冲着他犬吠不已的黑背,突然就低下头呜咽了几声,夹着尾巴一溜烟缩进了狗窝里。
胖子没注意到这一幕,还一直在叨叨着,“你知道嘛,郑丽丽跟苗斌蔚分手了,现在跟厂里一个老员工谈,听说人家还给她买了部手机,好几千呢……”
胖子说的两人是他们老乡,当初一块从江北凤台来的鹿城。唯一的区别是,他是从职高对接过来的,没交中介费,而胖子他们是走的中介所。
关秋没说话,一直在咧着嘴无声的笑。他现在看到什么都感到新奇,哪怕仅仅是几个在以后人生中没有任何交集的名字,也令他倍感亲切。
好,真好!
走在前头的胖子来到门口,打好自行车脚撑,从口袋里掏钥匙开门。随着没包封皮的黄漆木门打开,一股霉味夹杂着十年老坛酸菜味扑面而至,跟在后面的关秋差点没呛晕过去。
“我尼玛——”
关秋捏着鼻子连退三步,眼泪都辣出来了,“你个死胖子,不会把窗户开下来啊。”
“嘿嘿嘿……”胖子咧着嘴呵呵傻乐,“后面那个木窗棂一掰就断,我这不是怕遭贼嘛。再说了,你晚上下班迟,窗户开着蚊子还不得把你给吃喽。”
“放屁,那不是有……”关秋本来想说有纱窗,可再一瞧,半截纱窗挂在窗户上,哪还有防蚊的效果。
“那你就不会把那臭袜子脏衣服洗洗,非要攒一起再洗。你当存钱呢!”
胖子抬起胳膊抹了把头上的虚汗,嘿嘿笑道:“这天天加班嘛,下班后浑身跟散了架似的,也懒得动弹,我就寻思着等放假了一起洗。再说了,你老待网吧,我一个人也没那么多讲究。”
“……”关秋一阵无语。
他发现之前说错了,这个死胖子早年是又笨又懒。
不提他把脏内裤、臭袜子像存钱一样攒在床底下的箱子里、穿三五天个把礼拜翻个面再穿的事实,他洗衣服的方式也迥异于常人。
他先是接一大盆清水,倒上小半袋洗衣粉,然后把积攒了一个月的脏衣服一股脑的丢进去放到床底下泡。至于泡多长时间,取决于他什么时候想起来。
等想起来后,他把衣服端到井池边,把脏水倒掉,用井水冲两遍完事。
就这样一个人,关秋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跟他住到一起的,还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两年多。
臭味相投?
不会啊,他虽然大多数时间呆在网吧,但个人卫生这块还是挺注意的,隔两天会回来洗澡换衣服。
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关秋只得归咎于那时的自己对环境的耐受力比较高。
“别废话,快去把窗户开下来透透气,还有你那臭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