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么?
首先浮现在他脑海里的,就是这个问题。
如果这个石壁就是结界的入口,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要真是这样,想找到墓穴口,那也容易得很。
只是,以刚刚那姑娘的力度往上一撞,如果他猜错了的话,可能会搭上一条命。
难怪,之前别人找到了这里,就再也找不到别的路了。
没有人,会突发奇想去撞壁自杀的。
他还没有那么冲动,先去亲身试它一试,只是拾起了周边地上的一些沙石,朝着秃壁飞投而去。
几乎是每一个可以看得到的地方都已经试过,毫无意外的,石头全都反向弹了回来,根本不可能穿过去。
他本想着利用这些旁物去寻找到结界的缝隙所在,却没想到竟然这般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如果不是这里,那消失的人,又作何解释。
想不通,顾影径直走上前去,在岩壁上仔细摸索起来。
每一处凹痕,每一面转向,甚至那些青苔覆盖住的地方,好像都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这里土地沙化常年干涸,可为什么石壁上还有着冰凉黏腻的触感,青苔喜潮湿阴暗却附着在此,那水源一定也在这附近。
微风吹过,夹带着一丝药草的清香。
在他只手轻触石壁的时候,猛不丁,什么人从背后踹了他一脚,顾影一个趔趄就向前方栽进去。
再抬头看时,恍如隔世。
他回头,身后空空荡荡,是一片茫然无际的荒原,向后退上几步,眼前却还是这番景色,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不过他知道,这里,不属于世间任何一处,这只不过是造出来的幻阵罢了。
莫名其妙地进来,根本没有办法再出去。
他突然想到身后的那个人,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人的存在,可见那人轻功之高。
只是重重的一脚,就让他毫无招架之力踉跄地进了结界,虽然是身后偷袭,内力之深也不容小觑。
那人,绝不是刚才的那个少女。
因为他感觉到背后的那一脚浑然有力,而且很硬,明显是鞋底的碰撞感。
而那个女人,他也记得很清楚,是赤着脚的,昨夜里,她的脚还曾在自己指尖滑走,很软,踹在身上绝不会是这种感觉。
尤其是,不会听不到铃铛声。
只是,就算没有声音,可他对气息的判断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这辈子,他只有昨夜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山中之鬼时发现根本察觉不到她的气息,他也以为,世上只此一人。
却没曾想,刚刚的那个人,他也……
不对,那个人有,只不过,他身上带着的是药草的味道,所以他一开始只当是周边的草木没多做留意,可是那人忽略了一点,他身上的那些药草,有一味是顾影从没有闻到过的。
鬼医菩提子也曾小憩饮风阁一段时日,所以世间药草的味道顾影也多少都能了然于心,只是这一味药,细觉起来,像千万根羽毛在微风拂动下轻挠脚心,那种感觉,远比万箭穿心之痛要难捱得多。
这味道,他也记住了。
却不知是什么高人,又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渝州。
最近,渝州的新面孔还真是多啊。
难道真如他们所言,该来的都已经蠢蠢欲动。
那人,明显是知道怎么进这里的,可是他自己却不进来,而是放他进来,又不知他们究竟是作何打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里,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如二十年前的描述一般,一棵独木成林的大榕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只是有些不同,他没说过,这树上已挂满了榕须,绯红色的榕须。
正常榕树的榕须一般都是焦黄色的,有些呈现出暗沉的红,可如此明艳的红色,倒还是第一次见。
最为奇妙的是,这一根根的榕须,是从地下浮出来,慢慢往上飘,最后回到树上。
你可见花开一生,从含苞初待,慢慢绽放,最后枯萎,却不曾想这世间还有那先枯萎,再绽放的花。
这一切,犹如江河逆流,时光倒溯,起死回生,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可是这里的所见,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它们的不规矩。
墓门依旧,只是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青苔,将门上的字全都覆盖住了。
甬道依旧,狭窄的长廊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如果是二十年前的血,为什么在这里永不会干涸呢?
这里是个不守规矩的地方,榕须尚可先死后生,那不过是维持着血液的新鲜,又能是什么难事。
只是,他走在里面,听到了悉悉邃邃的摩擦声,一声接着一声,好像有无数的人在不停地走动着。
里面有人么?
还住着这么多人?
可是他依然什么都感觉不到,好像与生俱来的敏锐的嗅识到了这里就全然没有作用。
路,走到了尽头。
他记得,按理来说,现在前面应该是一片骨堆来着。
然而,前面的路空空荡荡,平平坦坦,什么都没有。
连那所谓的毒,都没有了。
他从腰间掏出了几枚剔骨钉飞射出去,落在路上,什么变化都没有。
这里,已经不再是当年景。
就好像,换了一个主人,把家里的布局装饰重新归置了一番似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脚步声已经消失不见了,这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一滴滴水滑落在地的声音。
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