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衣少年与裘甲少年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分头而行,悄悄飞身上了屋檐。
月色下,除了飒飒的风声,丝毫没有听到半点脚步声,一切静如死水,不起半分波澜。
单衣少年刚刚飞到屋顶上,就感觉有一阵彻骨的寒气直扑面门,虽然他眼前空无一物,可是他知道,黑暗中,已经有什么东西盯住了他。
他又不动了,面对别人的时候是不屑去看,而面对身后的这个人,他竟然不敢去看。
还没见到这个人的脸,他就已经被这股杀人的戾气镇住了,握刀的手咯咯作响,他凝神深吸了一口气,闻到的却是浓浓血腥味里面夹杂着一股甜甜的奶香气,血腥味很重,香气却很淡,淡到除了他以外没有旁的人能嗅得到。
“什么人?”裘甲少年却突然从一边窜出来,一手持剑对着那个鬼影子大喝一声。
他这莽撞的一惊已让单衣少年心沉下了半截,倘若不得不战,只能以死相搏。
可是,黑影的杀气虽然很重,却始终未出手。
只见那个鬼影缓缓的飘到单衣少年身前,少年这才将这人看了个大概。
这个鬼影身高不足六尺,全身上下披着一件漆黑的肥大的袍子,袍子上的帽子将上半边脸全部遮了起来,而蒙着面又将下半张脸也全部遮了起来,甚至连眼睛都看不清在哪。
他的身形瘦弱,风一吹过,就像是张纸片一样,看不清袍子下的虚实。
好像这里就只是一件袍子,而里面并没有人。
他离得太近了,单衣少年就只敢看见他的上半身,目光根本不敢挪开,好像再挪开一点,随时都有可能遭到这个人的致命一击。
单衣少年能感觉得到强烈的压迫感,手中早已做好了随时拔刀的准备。
鬼影不说话,只远远的朝院中望了一眼,便嗖的一下不见了。
空气中,留下了掺着淡淡奶香的血腥味。
单衣少年这才松了一口气,稍微活动了下刚刚紧张得已经握刀握的僵硬的手指。
“他是谁?”裘甲少年问道,余悸未定,呼吸未平。
单衣少年又深吸一口气,确定那股奶香味已悄然远去,才缓缓说道,“死神。”
“死神?江湖上真的有死神?”裘甲少年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死神,只近五年中在江湖上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但凡死神到过的地方,万灵不生,但凡见过死神出手的人,都是死人。
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有知道他的去处,更没有人知道他的意图。
他像是随性而为想杀就杀,又像是经过一场周密的谋划。
他不同于一般的杀手,一般的杀手只要出得起价钱,都会为你杀人。
可是死神,没人知道他的价钱,也许只是因为听说过死神的人里,没人能雇的了他。
没人知道他杀人时收了雇主多少钱,也没人知道,谁雇过他,而他又杀过谁。
然而,与他有过接触的人都已经变成了死人,那江湖上到底是怎么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的呢?
江湖,之所以为江湖,就是因为它的深不可测,就是因为它并不附属于任何人。
每个人依附它而亡命天涯,它却洞悉人心操控时局。
江湖上本就有着太多不可知的东西,有人称之为神秘组织,有人称之为怪力乱神。
可懂得它的人,独看,独听,不语。
它就是江湖,为什么一定要把它生剥开来,看到里面血淋淋的真相呢?
但凡穿着一件漆黑的斗篷的人就能冒充死神,因为没人知道真正的死神应该是什么样子,江湖上的死神太多,真真假假,早已让人眼花缭乱分辨不出,那这个死神又是真是假呢?
裘甲少年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已经憋了好久了,又疑惑地问道,“那他为什么不杀我们,又为什么不取走那个东西?”
“如果我知道,怕早已是他刀下亡魂了。”单衣少年不再作答,径自往丛林深处走去。
他既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
他只知道,他还活着,就一定要回一个地方。
夜,是最适合赶路的了。
寻常人喜爱在白日里赶路,夜间休息,而他们正是恰恰相反,在夜里赶路,白日里休息。
夜深人静时,树林里只有豺狼虎豹等野兽,不会有人,对他们而言,人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东西,只要避开了人,那所有的危险便不能再被称作是危险。
所以,夜里赶路,比白日里要安全得多。
然而,这种想法也不单单是他们两人这么认为的,也有少数的人比他们更认同。
那些人就是黑暗的化身,是夜中的影子,是月下的亡魂,孤独,自我,无畏。
他们无处容身又行迹隐匿,天下之大无处不在,却又从不为人知晓。
天涯孤影,他们却不愿意被这样称呼,这样叫起来听着像个无根的浪子,可怜,可泣。
杀手,他们宁愿被人称作杀手,至少这样,他们还可怖,可惧。
一个能够被人害怕的人,往往才会更少受到伤害。
林中深处突然凭空飞出一把长钩,那钩不深不浅,不偏不倚的朝着单衣少年的咽喉方向飞来,单衣少年顺势抽出了那把他握在手中的刀挡了回去。
这把刀,既没有飞羽门掌门那把富贵华丽,也没有一般刀刃至少剔透锋利,这是一把残破的刀,刀上已是凹痕斑斑,还留着数次与人交手时,刀被别的利器开花了刃留下的窟窿眼和毛躁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