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进炒出来的榛子特别香,颜色也好看,他胳膊有劲儿,翻炒均匀,不像别人家的,有的糊了有的还没熟,更不会一拿一手黑灰。
炒完榛子,他又一鼓作气,把松子、栗子和山核桃都炒熟了,至于他拿回来的那些带壳花生,香香正用盐和好多佐料泡着,而且还泡了两盆,打算一样做五香花生,一样做蒜香花生。看着盆里那些各式各样的佐料,闻着味儿就知道做出来肯定好吃!
炒货都晾凉了,香香又洗了干净毛巾,打算好好擦一遍,这个韩进从小就看她做,也直接抢过来自己干了。
入口的东西香香总是很精细,不弄到干干净净了,她是绝不放心的。
都做完了,小山也拿着烘烤干的被里被面回来了,几个人又开始浆被里。
现在的被里大多是白色花旗布的,花旗布就是平纹细棉布,贴身盖着柔软舒服,可是也有缺点,就是容易脏,不好清洗,洗得次数多了还容易坏,所以就需要把被里浆一下了。
浆被里很容易,磨盘屯这边都是用浓米汤,据说别的地方也有用淀粉做成稀糊糊的,把洗干净晾干的被里放到米汤里,有些人家嫌麻烦,洗完拧干水就直接浆了,不过以周兰香的经验,还是晾干比较好,这样被里吸收的米汤多,浆出来更顺滑,以后洗的时候也好洗。
被里放米汤里吸足了水,不能用手使劲拧,否则就浆得薄厚不均了,直接挂出去晾干,干了以后用手把浆得硬硬的布搓软和了,再叠得平平整整地压平,就可以缝被子了。
这一天小山就一直蹲在老宅烧火墙烘被里,当然,姐姐给他兜里装满了炒得香香的榛子松子大核桃,连跟在他屁股后边帮忙的二蛋几个也都有,还给他们带去几个水灵灵脆生生甜丝丝的大白萝卜,说是怕他们炒货吃多了上火。
几个半大孩子这一天别提多高兴了!就是过年,他们家里也不许孩子放开了吃这些炒货,大多是过年那天才拿出来,一个孩子分个两三小碗,吃完就没有了,很多孩子都是揣在兜里一粒一粒地计算着吃到正月十五的!
就是那大白萝卜,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孩子们一年到头也吃不着什么水果,最多也就是秋天的时候吃点山上的山里红和涩山梨,这大冬天的,到过年了家里菜窖挖得好的,也就能存下那十几颗白菜几个大萝卜了,哪能让孩子给霍霍了!
况且他们都是半大小子了,能上生产队当半个劳力了,谁家都不会把他们当孩子,就更别想零嘴这事儿了。
几个孩子都特别羡慕小山,特别是二蛋,“小香姐真好!整天笑眯眯地,小山,咱姐从来没打过你吧?”
小山瞪他:“当然没打过!我姐从来不骂人,别说打人了!”当然,这小子这句话的重点在“我姐”两个字上。
一群小子更惊讶了,大家家里孩子都多,都有姐姐,甚至有的有好几个,没一个像小香姐这样的,脾气好,做饭好吃,对谁都好,长得还好看!
小山命可真好!
几个小子围在炉子边上烤火吃零嘴,闲着也是闲着,就开始琢磨着找事儿,“老王家那一家子还在公社劳改队呢,听说过年也要搞夜战,不开春绝对回不来!现在就王满银和王老五在家呢,嘿嘿!”
那还有啥说地!他们也没少欺负小香姐!特别是那个王老五,比个碎嘴子老娘们都不如,以前可没少讲究小香姐这个不好那个不好!
几个小子脑袋凑在一起,开始嘀咕起来。
当天天帮擦黑被里陆续就烤干了,韩进手大又有劲儿,几下就搓软和了。其实别人家女人们没那么大的劲,浆好大多用棒槌锤软,可香香一直都习惯了,他们小时候韩爷爷也是手劲儿大,嫌棒槌麻烦,直接就帮她搓软了,后来韩进也帮着搓,她就忘了还有棒槌这回事了。
香香把搓软了之后全是褶子的被里仔细地叠整齐了,大家坐在炕上吃饭的时候,屁股底下就都坐着一叠被里。
晚上吃完饭,香香就开始缝被子。她前世见过城里人的被罩,做成个套子直接把被子套进去就行了,可现在农村用的都是被里被面分开的被子,得把被里铺到炕上,棉胎放上去,再铺被面,然后把被里缝到被面上,周围缝一圈,中间还要再缝几行,把三层固定住。
虽然是很简单的针线活,却很考验主妇的耐心,有些人评价谁家的女人,就会说看那被子缝得,粗针大线,白被里用得黑线,还滚包了!
滚包的被子肯定就是图省事,中间没缝的。
周兰香缝被子倒不是为了让人夸一句好,只是她一直就是特别细心又有耐心的人,不但缝得针脚细密,连折回去的边角都做得整齐漂亮,而且手还快,看着她行云流水不紧不慢地缝下去,一会儿一床被子就缝好了。
韩进和小山小时候就特别喜欢看香香缝被子,闻着新洗得被子上清新的味道,看着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轻轻松松地几下就把杯子缝好了,他们就扑到被子上去打个滚,有时候还故意捣乱,赖在上面不起来。
香香就好脾气地惯着他们,直接把他们卷到被子里,让他们在里面笑好半天。
俩家伙现在都长大了,都努力当个男子汉呢,当然不可能再去捣乱,但是留下来给香香穿个针,帮她抻抻被里被面什么的,做得也非常积极,反正就是找各种借口不肯离开,围在旁边心情特别好地看着她做被子。
人们都说男孩子不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