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立容从来没对周兰香有过什么好脸色,确切地说,在她心里,根本就犯不着在乎周兰香心里怎么想的。
一个爷爷养着陪弟弟玩儿的孩子,放在解放前那就是他们家的小丫鬟而已。虽然现在新社会了,不能这么说,可周兰香就是这个身份。
只不过现在爷爷不在了,她不用指着韩家吃饭了,弟弟又被她花言巧语地哄了过去,才让她张狂得忘了自己的出身。
所以韩立容坐在周兰香家铺着新炕席热乎乎的炕头上,看着干干净净的屋子和地上烧得正旺的炉子,心里很不屑。这些肯定都是小五给张罗的,要不是依仗着小五,她敢这么有底气地离婚?就是被逼得不得不离,现在也肯定吃不上穿不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么想着,说话也就带了一些出来:“这屋子收拾得还怪好的!小五回来我跟他说一声,让他给你做个桌子再做几张凳子,这屋里一样家具都没有哪行!你别看小五没正经学过,做木匠活的手艺可还真不错,他现在装衣裳的箱子就是自个做的,严丝合缝,可像那么回事了!”
周兰香有点不好接话,只能笑了笑。
她不是那种掐尖要强的性格,能不跟人冲突就尽量留一点余地,特别韩立容还是韩爷爷最爱护的大孙女。
韩立容来干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她不提周兰香当然也不能傻傻地主动把话往韩进身上引。
韩立容看她说了这么半天,周兰香却给脸不要脸,心里就有些恼怒,不过她不是没脑子的人,上次在第一百货商店跟周兰香的冲突她还记得,知道这个女人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软和,有气也强忍了下来。
“小香,我二嫂又怀了一胎,有五个月了,你听说没?”
周兰香还真没听说,不过她想起来前世他们骗韩进去顶罪的理由就是这个,说冯桂花快四十了怀相不好又要生了,怕韩立民忽然被抓走她受不住再一尸两命,这才让韩进替他二哥走一趟,最多拘留几天再在公社劳改队干一两个月的活就回来了。
周兰香马上警觉起来。
韩立容却没感觉出来她的敌意,继续说着:“你不知道正常,我二嫂今年三十九了,他家志军都快要娶媳妇了,这么大岁数再怀一胎,她也臊得慌,不好跟大家说。”
周兰香却不想再让她说下去了:“这有啥不好说的,这是老来福,别人求还求不来呢。再说了,咱们屯子多少家有了孙子还生儿子的,他们家志军才十六七吧?”
韩进就比韩立国家的两个儿子小,他还有个小一岁的妹妹韩立夏呢!
韩立容有点脸红,她也一直觉得父母那么大岁数了还要最后这俩小的有点不着调,可也不能跟人解释她娘是她爹二娶的,他们几个孩子跟韩立国不是一个娘的吧?
被周兰香这么一打岔,她就更没心情绕弯子跟她拉近感情了,索性把话说明白:“小香,我知道你说话小五能听得进去,我也知道他在哪你肯定清楚,现在家里出了点事,得让他赶紧回来,你把他在哪告诉我,要不事闹大了你也兜不住,小五回来说不定还得埋怨你。”
“不管咋说我们和小五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平时没啥大事打打闹闹地谁都不当回事,要真出事了,那可连着心呢!”
话里话外地威胁着周兰香,别到时候挨了韩进的埋怨,里外不是人。
周兰香却一点没往心里去,“你家出啥事了?谁出事了?没听说呀!”
韩立容忍了又忍,才没跟周兰香发火,“也没啥大事,就是立民,前天去公社看剧团演出,碰上一群人打架,他在旁边看了一会热闹。这不刘石头各屯子找人呢吗,就怕再把他给连累上。”
周兰香还是没听明白的样子,“那就跟刘石头好好说清楚了,你和王老师这么能耐,肯定能跟刘石头搭上话,韩立民又没打架伤人,就几句话的事嘛!这事找韩进回来能有啥用?他脾气不好,让他去办可别再出啥差头!”
韩立容想起上午在公社连连碰壁,走了好几家连两匣子点心都没送出去,还让她在王大川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脸上就火辣辣地,对周兰香也就更没了耐心,“你就说小五在哪吧!这事我们自己家里人能商量着办!”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周兰香还是咬死了不知道,韩立容脾气上来了,虽然还不至于口不择言,却也完全没了好态度,“我爷爷当年对你那么好!供你吃供你喝,连下地干活都不让你去!现在你就这么报答他的?你就不怕他知道了寒了心!”
别的事周兰香都可以不计较,但涉及到韩爷爷,她就一点不能忍了:“我哪里对不起韩爷爷了?就是怕韩爷爷闭不上眼睛,我才护着韩进!你想干啥你自个心里清楚,你就不怕这么干韩爷爷半夜托梦掐死你!”
“我是受韩爷爷照顾那么多年,可我吃的是韩爷爷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到韩爷爷身边的时候你和韩立民都二十多了,你给韩爷爷做过一件衣裳没有?你一年到头来看他一两趟,走了还得拎老人家二斤酒一块肉!韩立民去给韩爷爷挑过一担水劈过一根柴没有?你们要是能好好尽孝,韩爷爷还用得着养我这个外来的孩子吗?”
韩立容气得脸色铁青,抖着手指着周兰香发狠:“你给我等着!等着!”看她把小五说通了她还怎么嘚瑟!忽悠完她爷爷又忽悠她弟弟,这个女人太不要脸了!
韩立容摔门跑了出去,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