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三人意外地过上了几天安稳日子。
一开始韩进大摇大摆地进进出出周兰香还有点紧张,就怕王家人找茬。韩进那个驴脾气不招惹他他还憋着一股劲要收拾他们呢,敢送上门来她怕自己根本拦不住他。
可出乎意料的,王家人跟忘了她这个人一样,走路都绕着她住的西厢房走,除了王五福偶尔趁韩进不在指鸡骂狗地骂两声,谁都没来找她的麻烦。
而张桂荣被大哥吓得真不敢来找麻烦了,小山一讲这事儿就眉飞色舞:“大哥让大妞看着娘,说她敢来骂你他马上就去双柳公社找大姨去!”而她爹周保田又忌讳她做小月子,怕被人背后说嘴,暂时也不会进她的门。
大哥对爹娘最孝顺,家里的事他除了闷头干活全让爹娘做主,这还是他第一次违背爹娘的意思。
周兰香心里热乎乎的,前世她从不知道跟大哥诉苦求援,大哥后来也渐渐被家里的事和生活的贫困压得没了精神和血性,两辈子了,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哥。
韩进每天早中晚加上中间歇气儿几乎要往这边跑四、五趟,劈柴烧炉子甚至洗碗倒炉灰的活他都包了,除了不在这边吃饭,三个人几乎又过上前世进城以后的日子了。
周兰香有前世的印象,知道韩进在做家务上很在行,别看他高高大大进门不低头都容易撞门框上,其实耐下心来特别细致周到。他甚至衣服都偷偷帮她熨过,要不是她执意不肯让他再做这些,他能天天晚上把她第二天穿得衣服熨好挂起来才回家。
其实他小时候就这样,三、四岁起她做饭他就搬个小板凳坐灶台边烧火,再大点她做针线活他就在旁边守着给她穿针,可细心了,从来不会因为贪玩儿忘了。
所以从小周兰香看到的韩进就跟别人看到的不一样,韩进对她也跟对任何人都不同。
过了一周多她腿上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不会走两步路就裂开了,跟她要好的屯邻也不怕打扰她养身子了,陆陆续续过来跟她唠嗑,周兰香就不让韩进再在人前干家里的零碎活了。
怕他被嫂子大娘们取笑,也怕传到他家里人耳朵里再生事端。
即使是这样,韩进在她身边的样子也跟大家印象里的完全不同,平时他总阴沉着脸皱着眉头,好像看什么都不耐烦,再加上他这些年打出来的凶狠名声,屯子里的妇女谁都不敢跟他说笑。
可坐在周兰香家的韩进完全不是这个样子,虽然也没什么话,可就是让人觉得他一点都不凶,甚至还很随和,而且还比别的年轻人要细心很多。
芳丫姐嫁人前就是磨盘屯的姑娘,从小看着周兰香和韩进长大的,对韩进的印象并不受屯子里的流言蜚语影响。
她跟周兰香关系好,来得也最勤,看到韩进抢着给周兰香剥烤好的红薯皮,就在旁边笑:“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进子你还记得不,小时候我带小香去挖婆婆丁,你不让我牵她手,她年纪小挖得比我们少,你就吭哧吭哧跑老远的山头去挖,回来都堆她篮子里让她跟我们比。”
韩进把红薯剥完皮找了个盘子装上,怕烫着香香不让她碰,用眼睛示意她先把红糖水喝了再吃,才随口回芳丫姐一句:“我哪吭哧吭哧了?我从小爬山就厉害!”
在香香面前说他熊(能力差)他是坚决不承认的,就是小时候也不行!
芳丫姐嗓门大,笑得嘎嘎的:“可不是!回来还非要替小香背着背筐,人也就比筐高一点,累得满头汗就是不撒手,咬牙切齿地拖着筐走,后来出去挖野菜小香只敢拿最小的筐,就怕累哭你!”
韩进听不下去了:“你家大妞找你呢,哭得大鼻涕二尺长了,你赶紧回家看看吧!”
芳丫姐又是一通嘎嘎大笑,笑得韩进有点不好意思看香香了。
自己小时候咋这么丢人呢!
周兰香知道他最好面子,赶紧转移话题跟芳丫姐聊起她手里做得鞋,芳丫姐说了几句又回到韩进身上:“进子过年也二十了吧?相看媳妇了没?”
韩进最烦别人跟他说这个,皱着眉头瓮声瓮气地:“不看,都太磕碜(丑),看不上!”
他名声不好,屯子里也没人真的要给他介绍对象,可并不耽误大家拿这个话题跟他开玩笑。
虽然知道他们也就是磨嘴皮子,可他还是烦得不行。
芳丫姐刚要接着说,周兰香看着韩进的脸色实在不好,就拉了她一下,摇摇头笑了。
这小子还跟前世一样,一提给他找对象就急,而且是真急,甚至跟她都有赌气好几天不来吃饭的时候。
现在年纪小气性大,还是得慢慢跟他说,要不把屯邻都得罪光了,以后可真没人给他介绍对象了。
芳丫姐也笑了,跟周兰香眨眨眼睛:“这是还没开窍呢!”
周兰香也笑了,给芳丫姐递眼色:可不是,等大点遇上合心意的就好了!
芳丫姐戏谑地看一眼韩进,也跟周兰香使眼色,意思是有好姑娘就给他留意着。
周兰香亲热地把芳丫姐往炕头拽了拽,两人默契地不再逗韩进了。
他们都是看着韩进长大的,别人传他名声不好,可一个屯子住着,大家自己也有眼睛。韩进是脾气不好,可干活勤快长得好,品行上也没大问题,年轻人脾气急一些也不是大毛病,至少芳丫姐还是愿意给他介绍对象的。
韩进没注意她俩眉来眼去的,可也能感觉出周兰香的态度,心里一阵气闷,好像堵了块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