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香在爷爷的坟前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将积郁在心里一天一夜的害怕、无措、震惊、羞愧都发泄了出来。
她的父母并不合格,从小能给她关爱的长辈只有太姥姥和韩爷爷,而太姥姥跟她相处的日子不多,更多的时候她老人家更像一个严肃的老师,只有韩爷爷才是她心里唯一能全心依靠的长辈。
韩爷爷慈爱宽厚,性格舒朗开阔,对她又尤其细心宠爱,在韩爷爷身边那些年,是她最无忧无虑,心里也是最安全温暖的日子。
韩爷爷和小进,在她心里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亲人,超越血缘,也比血缘上的亲人来得更加亲密和牢靠,小进忽然变成这样,她唯一能张得开口去求助的人只有韩爷爷。
这样的事,除了韩爷爷她谁都不敢说,连芳丫姐都她都说不出口。
所以即使冒着风险,她还是来跟韩爷爷说了,他老人家在天有灵,一定要救救小进!
今天早上拿到那些东西以后,周兰香脸红得都要被自己烫熟了!羞缅无措过后,心简直是像放到油锅上煎一样,小进再这样下去,她都不知道他要闹出什么事来了。
他竟然跑去给她买了那种东西!他这是疯了吧!一个大小伙子,她都不敢想,他是怎么把这些东西买到手的,除了中邪,她真的想不出来他到底是怎么了!
如果昨天晚上她还在考虑是她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他起了不该起的心思,那今天早上看到手帕包着的那三条月经带,她就肯定小进这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沾上了!
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忽然就变了性情呢?他以前是个多要脸面的小小子啊!连出门带手绢都觉得像个小娘们儿,她哄了好久,又买了颜色特别男人的手绢,他才肯勉为其难地带着,可她也知道,他几乎是不用的,那块手绢他大部分时候都是用在她身上了。
他怎么可能去买女人那么私密的东西?而且他一个小伙子,怎么知道这种东西的?自己带大的小孩自己最了解,小进别说这种东西,连芳丫姐忽悠他说她肚子疼是受凉了,他都次次信以为真。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伙子,忽然就连这种东西都了解了,那肯定是有问题啊!
在某些瞬间,她都要怀疑眼前这个人不是她家小进了。
小进一直跟她感情好,看她的眼神她最熟悉,绝对不会有那种要把她生吞活剥的心思,有时候她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把她一口吞进去!
那种感觉太渗人了!
好像她是一块甜美多汁的肉,而他是一个饿了成千上万年的山妖!
“爷爷,您一定要救救小进!只要他能恢复正常,让我折十年寿,不,二十年,三十年都行!我愿意拿命换!您一定要救救他!”周兰香又给韩爷爷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给他烧了一沓黄表纸,静静地跪在坟前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韩爷爷是那么厉害的人,他知道了小进的事,肯定会帮他们的!
从小南山回来,他们又绕到屯东头的小庙。小庙的小木头房子还是十年前重新修的,供奉的是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
前些年每年都会有人去给刷一遍红漆,平时用来供奉的台子上也会有一些香烛,偶尔还会有贡品,可现在要破除迷信,不许大伙再拜神了,小庙也荒芜了下来。
不过他们这边偏僻得狠,没人会注意一个小木头房子,所以即使上面一直说要破除封建迷信,也没人来砸小庙。
当然也没人再敢给它刷油漆,更没人敢公开拜拜了。
不过大家心照不宣,孩子受惊、老人过世、或是家里有红白喜事之类的大事,还是会有人偷偷来小庙拜拜。
来小庙已经是大家生活中的一部分,不是谁说不许就能让这个延续了很多代人,已经深植在血液里的习俗消失的。
芳丫姐又去望风,周兰香摆好香烛烧了纸钱,在小庙面前诚心诚意地祈求了好半天。
土地公公土地婆婆作证,只要小进能变回正常的样子,她真的愿意拿折寿来换!
拜拜完小庙,芳丫姐带着周兰香慢慢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安慰她:“这回就妥了!韩爷爷和土地公公土地婆婆一起保佑着呢,肯定没事了!你说你这个小胆儿,做个梦就能吓成这样!要不今儿个下晚儿我去给你做伴儿,我胆儿大,有我在,真有啥不干净的东西也不敢出来!”
芳丫姐这话倒是提醒了周兰香,“不用你做伴儿,让小虎妞给我做几天伴儿,那小家伙火力壮,抱着她睡觉暖呼呼的,肯定能睡好。”
芳丫姐一听就大笑起来,“她肯定得乐坏了!今儿个怕你身上不舒坦,没敢带她来,一来就非得贴乎到你身上,撕都撕不下来!你呀,太有孩子缘儿!要不怎么小进小时候刚抱回来就挂到你身上不下来呢!”
不但扑到她身上不下来,还谁敢动他他咬谁,呲着呀凶狠地叫,一副小狼崽子的样子。等香香把他抱住了,他就又变成一只小狗崽子了,扒着人家能够着哪儿搂着哪儿,恨不得把自个长到她身上。
对别人呲牙,对着香香就呜呜呜地撒娇,这小子从小就两幅面孔,也只有香香觉得他懂事心善还有点可爱,尽心尽力把他当小可怜照看,对着外人他从小到大都是小狼崽子,就从来没变过!
说啥来啥,两人刚进屯子,迎面就遇上了陈红如。芳丫姐啥都来不及想,赶紧跨前一步把小香护在了身后,这个女知青可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