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躲在厨房,齐昊走进去:“妈,吕书记请你去。”
母亲惶然道:“耗儿,你去,妈不去!”
齐昊说:“妈,都什么时代了,大大方方去,书记、县长尊重你!”
母亲不安道:“妈不能坏了规矩。”
齐昊说:“什么叫规矩,耗儿当县长,耗儿的母亲坐上八位就是规矩,你不去,他们心里没有底,还以为妈不高兴呢!”
母亲想了想,突然问:“耗儿,吕书记请我,是不是有母凭子贵的意思?”
齐昊没想到母亲这样问,说实话,母亲问得有道理,自己要不是县长、省长女婿,吕书记会请贫民家母亲同桌座,他笑道:“其实是儿凭母贵,妈往上八位一坐,书记、县长尊重,做儿子的脸上也光辉!”
母亲还是有顾虑:“我还是不去!”
齐昊说:“妈不去就没法开席。”
母亲苦笑道:“这就有点像吕书记当年的样子,被人家架着手臂去当公社当副社长!”
母亲的话有意思,齐昊呵呵笑道:“妈,你讲话还真恢谐呢!”
齐昊陪着忐忑不安的母亲去餐厅,见母亲到来,吕书记连忙站起身,蒲远清也跟着站起身。
吕书记走过去虚扶着齐昊母亲:“婶,请给老爷子坐上八位!”
所谓上八位,就是餐桌正对餐厅门的那个位子。
母亲心怀忐忑,连忙说:“不敢!”
吕书记说:“有老爷子、婶在,谁也不敢坐上八位!”
母亲看齐昊,齐昊给母亲鼓劲的眼神,母亲终于在齐昊父亲旁边坐下来。
用餐时齐昊没怎么讲话,有父母在、父母官在,没什么可讲的,蒲远清也没怎么讲话,有吕书记在。没有他讲话的份,他坐在吕书记旁边,给一出戏中的配角似的。
用餐时吕书记讲了许多话,主要是讲尊敬老爷子、婶子的话,吕书记很是抓得住重点。齐昊知道他的心思。
今天发生在奇石、古玩街的事情要往死里整。体制内要必然牵扯不少人,可以肯定的是,牵扯的人都是些实权人物。实权人物谁给吕书记没关系?既然给吕书记有关系,吕书记就会出面照应,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吕书记有没有能力照应他的人,也就是说事情发生后吕书记能不能控制住局势。
不管你信不信,发生在奇石、古玩街讹诈外地客人的事情不意间演变成了政治,而且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政治,这就是,吕书记要是控制不了局势。就应该由蒲县长控制局势。
由此推理,蒲县长一旦控制局势,必然对实权人物大加伐挞,事情就会越闹越大一发不可收拾,到头来必然动摇吕书记在纹县坚如磐石的地位。
吕书记在纹县是什么人,动摇了坚如磐石的地位。他这张脸在家乡父老面前伤得起?因些,吕书记在这事上一定要亮出收放自如的能力,绝对不会让蒲远清有可乘之机。
而吕书记也看到了问题的实质,他能不能在这事上收放自如,齐昊的父母是关键。齐昊的父母虽然不懂政治。但齐昊父母懂得什么是面子,齐昊父母只要有面子在亲戚朋友街坊四邻面前就有荣耀感,父母有荣耀感作为儿子的齐昊自然会冷处理奇石、古玩街事件,齐昊不盯着这事,县长蒲远清想借力使力立威就没有了可乘之机。
坏事变好事的例子多的是,通过这事,吕书记将进一步巩固自己固若磐石的地位。
九点过时,晚餐结束,吕书记以老爷子、婶子需要休息为借口告辞,齐昊送吕书记出大门,走了几步,吕书记把齐昊拉进门,蒲远清不好跟着来,只好在外面等。
吕书记说:“兄弟,有人一会儿要看老爷子,我婶。”
齐昊说:“哦。”
吕书记说:“他们也不容易。”
是啊,人生在世,干什么都不容易,做生意不容易、当官也不容易,因为这事把他们的本钱收干净,还直接动摇吕书记坚如磐石的地位,这可是吕书记和家乡许多头面人物不愿意看到的。
“嗯。”齐昊应声,态度不明确。
其实齐昊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如果奇石、古玩街再搞机关讹诈客人,这个奇石、古玩市场就彻底给毁了,还有,一帮子地痞流氓聚集在奇石、古玩街耍刀弄棒,黑社会势力一旦形成,早晚都要出大事,齐昊得听听吕书记态度再说下文。
吕书记当然是聪明人,他说:“这些狗日的只顾赚钱,连道德都不要了,机关的事情我亲自出面处理,全部消灭干净!那些提刀杀人的黑社会混混,叫他们统统蹲大狱!”
齐昊笑道:“有吕书记执政,老百姓一定能够过上和谐安宁的日子!”
吕书记呵呵笑道:“兄弟是纹县的骄傲,只管在外面拼打天地,老爷子、我婶在家有兄长孝敬,兄弟只管放心!”
齐昊客气道:“谢谢吕书记!”
送走吕书记、蒲远清,齐昊对凡大雨说,我们上楼休息。凡大雨当然看出了奥妙,两人上楼,把麻烦事全推给父母亲。
齐家客厅,午夜两点前没有断过人。
早上起床,齐昊来到客厅,齐昊父亲说:“昨晚来了好多人。”
齐昊笑道:“是些什么人?”
父亲说:“奇石、古玩街的,局长、所长什么的!”
齐昊问:“他们讲什么了?”
父亲说:“什么也没有讲,送来许多礼品,说是尊敬老爷子!”
齐昊呵呵道:“爸转眼就成了纹县人的老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