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了他俩一人一棍不说,还结结实实的绑上了土匪常用的野猪扣——
诸允爅若有所思地趁着夜色望了言归宁一眼,垂下眼睫,一边掌灯一边小声抱怨,“先生来这儿怎么不点灯?沃伍……”
言归宁方才躲那一下闪了老腰,俯身捶了两下,漫不经心道,“想事情,没留意。”他看着肃王捞起布巾胡噜了一把沾了茶叶沫子的脸,开门见山的捻起他书桌上的手稿,“我问你,这东西哪儿来的?”
陈年手稿的纸张被言归宁抖得哗啦哗啦的响,久积尘土腐朽的味道扑到他嘴边,呛得他闷咳了两声。
诸允爅犹豫地看了他一眼,险些被懒得跟他废话的言归宁直接抡着手稿抽了一记。他这才缓缓地开口,将他因缘际会寻得稿子,顺藤摸瓜听来杨捕头也曾暗查旧案一事一五一十的老实交代给言归宁。
肃王稍有刻意的在提及山寨土匪时咬字重了些许,言归宁却没搭理他,亦没什么慌措的反应,多一眼都没稀得瞥在他身上。
诸允爅有点儿犯嘀咕。
但他没再耍小心思,话说完就老老实实地等着。言归宁沉默了许久,像是这手里的书卷被他捏得灼人似的,慌里慌张的扔出去才沉重而压抑的叹了一口气,垂眸不作声,半晌过后,勉勉强强放下僵在唇角的苦涩笑意,喃喃了一声。
“原来那傻子三年前是为了查这个……”
诸允爅当即沉下心——这般说来,言归宁的来路当是与那被清剿的山寨息息相关的。
诸允爅压着唇角,无声地看向周身寂寥的言先生。言归宁终于舍得掀起眼皮搭理他,却没给他抢占先机的机会,抬手彻底把他的欲言又止噎回肚子里,沉声道,“之前你闲得没事儿开始翻话本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想查甚么,事到如今我告诉你也无妨。但在此之前,我有别的话问你——”
“难得今晚我闺女不在,我也有机会找你促膝长谈一次。倘若聊得开心,我便把我这尘封的往事和手中的珍宝一齐交托给你;倘若我觉得不开心,我就杀了你……”言归宁慢条斯理的斟了一杯凉茶,抿一口叹声气,“嘶……这种时候本该喝点儿酒的,可惜。”
诸允爅先是皱眉不解,转瞬心口一紧。他攥了攥拳头,发觉刚才还无知无觉的身体,这会儿根本提不起内力。诸允爅错愕了一下,陡然恍悟——大抵是方才的饭菜里,被言归宁暗中下了东西。
“这个时辰,不留回来不会吃东西,那饭菜就是特地为你准备的。”言归宁托腮往桌沿上一歪,笑道,“我原本是担心你跟岳无衣两个人一起,万一我打不过……这才出此下策偷偷撒了点儿药粉。谁知道那小家伙儿被你留在了府衙?现在你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老实答话便是,我不会害我闺女的。”
诸允爅有点儿哭笑不得,“先生有什么话问就是了,我又不会说谎,何苦下毒呢?”
“我是土匪出身,恣意妄为惯了,你管我使什么路数?”言归宁挑眉冷哼了一声,“你甭跟我装傻,当初我没一刀砍了你是因为留着你的命有用,如今赵谦来送回京中受审,闻戡都又关在北边卫所的战犯牢中,你于我而言,只是个想跟我抢闺女的混蛋……我要是觉得你信不过了,随时可以一刀要了你的命。”
言归宁说完一顿,摸了摸前襟腰间,发现没甚么能要挟肃王的东西可以捏在手里。他转头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儿,捞起一把鸡毛掸子朝着他颈侧比划过去。
诸允爅被一晃而过的鸡毛搔得鼻子痒痒,猛地打了个喷嚏,双手搭在两膝,正襟危坐了起来。
态度还算端正。言归宁睨着他,缓声道,“我待会儿问的这些话,也许不留这辈子都不会同你主动提起。她不大愿意依赖什么人,亦不敢相信所谓的承诺,甚至不在乎形式上的东西……可她不在乎的事,不代表别人不在乎,不代表不会有人在背后戳她的脊梁骨。我是她师父,这些话,我得替她问清楚。”
诸允爅闻言,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被言归宁劈头盖脸的一句“你到底为什么喜欢不留”问得“腾”的脸红。
言归宁虽是问他,自己也在心里琢磨。杨不留其人虽然不近人情,但却也好懂,她没甚么一时冲动,多半是因着肃王时不时的关切撩拨动了心,却没料到,肃王闹来闹去,反倒把自己也撩拨了进去,“你对她难道是一见钟情?不至于吧……我家闺女我知道,看上去笑眯眯的对谁都好,肚子里却揣着个不是谁都能接近的冰块子……”
言归宁自打成了药罐子以来,饱受杨不留压制,一开口就损得没边儿。他费劲儿把话咽回去,看了诸允爅一眼,却见他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那就是日久生情?你俩才认识几个月?”言归宁颇为震惊,“她那个闷不吭声气死人的脾气,你能受得了?”
诸允爅眨了下眼睛,“也不完全是。”
“你他娘的逗我玩儿呢?”言归宁挥着鸡毛掸子就要抽他,临要挨着皮肉还得挑个他打仗时没受伤的地儿下手,一点儿力度都没有,“既不是一见钟情又不是日久生情,你是拿我闺女开涮呢?”
“应当算是两者都有吧……虽然我见她第一面时没看清她的长相,可却记得她身上的味道,念念不忘了许久。”诸允爅偷偷摸摸掀起眼皮,瞧见言归宁瞪着他,尴尬地吞咽了一下,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