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大汉,皮肤黝黑,却将精干的曲线打磨的油亮;胸口与腹部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但在他壮硕的躯干下却显得不值一提。
大汉抬着大腿走入房中,近九尺的身高令人触目惊心,不过他却并没有凶神恶煞的眼睛,极其平和,并没有因为周遭人散发出惊愕的眼光而愤怒,反倒沉醉其中。
不过较为瞩目的是,此人头顶上的包巾非是黑色,乃是呈浅褐色——这是一个公士。
公士乃秦爵二十等中的第一等,地位仅高于庶人,却是军功的第一步。秦国只要上过战场的男人,有很大一部分人已经成了公士,因为这个爵位只需要一个人头。
为何秦国的人一举从好私斗的恶徒,变成了一个人人不愿私斗,却愿在战场上效死之人?因为私斗犯法,而战场上的头颅,却是他们寒门走入仕宦的第一步,也是唯一的一步。
店家不敢怠慢,慌忙的跑出柜台,欠身道:“这位汉子,非是在下不愿沽酒,也不是怕汉子付不起,只是这……两斤酒太多了,新法不允啊!”
“笑话!哪国的法律会不准人喝酒的?你莫不是看不起吾,不愿卖酒?”
“汉子,难道你乡里没人普法吗……”
汉子口干舌燥,心中一急,登时喝骂:“屁话!老子只管上阵杀敌,用人头换爵位,哪知道那么多狗屁玩事儿?”
店家歉意的露出个笑容,怯声道:“汉,汉子,非是我不敬,你虽有公士之爵,但却不知此法,还,还请出示验传……”
“验传?你说那木头片子?”汉子冷哼一声,一甩手,冷冷道:“老子一个大男人,带一个女人家的玩意儿作甚?城门外被士兵检了一道,直接扔了!怎的,你还想告我?”
那店家唯唯诺诺,竟不敢多说一句;本来有秦法支撑,他是不怕的,可是这汉子浑身散发的气场令他感到惊惧,恐怖的杀气蔓延开来,竟然让他喘不过气!
“商君徙木立信,变法数十载,好不容易有了秦国一盛,却从未见过如此傲慢无礼之徒!”
魏冉早已看不下去,这家伙连犯两法,实在可恶,没有验传更是罪大恶极!你说丢了就丢了?万一是哪个国家的奸细,我大秦岂能容你?
“你是谁,来管这破事儿?”
汉子冷呵一声,但眼神却忽然一凝——魏冉虽身着常服劲装,但那股气质确实是当了数年兵才有的威风;腰间一柄剑乃是权力的象征,头上的紫金顶天冠乃是官大夫爵级方才有的!
他眼力见不低,一看就知道此人不是自己惹得起的。秉着对秦法的敬畏,他冷哼一声,从腰间取出一个小木牌:“拿去,我的验传。”
他可不敢真丢这玩意儿,只是看不起这个店家罢了。
昭云见魏冉如此威风,这九尺大汉一下就被镇住了,也不由自主的靠了上去。只见那验传上写到:公士任鄙,陇山襄武县人。
连个身份证号码也没有。
昭云也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毕竟他不是秦国人,并没有这个东西,一路上有魏冉这个保镖在都不用查验验传,若是脱离了他,自己定然麻烦不断。
“区区公士便如此自满,若是成了上造可减罪,你还不得反了天?”
魏冉冷笑一声,将验传丢了回去,不过汉子并不吃他这一套,反嘲讽道:“你这官大夫,一身倒是华丽的紧,也不知是哪家富贵子弟,跑来此处寻不快了!”
“放肆!污蔑官员可是大罪!”
汉子充耳不闻,自顾自的说道:“我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只怕战场都没上过!我虽然只是公士,但却经数十场战役,只是无心与那些小人抢人头罢了!”
“……啐!”
魏冉不愿与此人多言语,秦法虽然严苛,诽谤官员更是大罪;但他不愿意为了这点口舌不快而吵得上廷尉,这样他的脸可丢大了!
汉子见他不理会,笑了一声,又高呼:“店家,我的二斤酒快些上来!”
“此人甚是张狂,视我秦法为无物!”
昭云也是第一次见他吃瘪,便道:“既然不爽,收拾他不就好了?”
“我又没疯,秦法不允私斗!”
“谁让你和他动刀动枪了?长点脑子行不行?看我的!”
昭云说罢,便朝那汉子靠了过去,汉子之前就看见这个小白脸了,一身细肉却没有官身,便直接大呼:“小子,作甚来的?难道想与那官大夫鸣不平?”
“糙汉子,你叫任鄙是吧?”
“是又如何?”
昭云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你惹怒了我的朋友,可秦法不允私斗,这难免绞到公堂之上;不若这样,看你有几分力气,可敢与我比试一番?”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襄武县谁不知我任鄙大名?”任鄙搓了搓手,一脸不屑的看着昭云,但确实来了兴趣,“你倒说说,要与我怎么比?”
“掰腕子,会吗?”
“这有啥不会?你要与我掰腕子?”任鄙瞅了眼昭云,不由得哈哈大笑,“得了吧,你这骨头,还不够我用力的!别到时候把你扳折了,你还去告我!”
昭云嘴角一翘,要知道上一个掰腕子嘲讽他的人,现在已经入了土,“你不敢?”
“不敢?老子会不敢和你这小娃掰腕子?”
任鄙狂笑一声,但听“轰隆”一声巨响,那如象腿般粗壮的臂膀便放上了几案,“小子,让我看看你够我用几成力!”
魏冉见得此幕,脸色瞬间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