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默听了这话, 眉头轻轻一挑, 眼底的笑意愈发重了, 她看着李良玉, 像是若有所思的凝视她又像是一无所知的望着她。
这样的目光, 说不清道不明,在一个巧妙的界限里, 看着李良玉又惧又怕。
李良玉有些狐疑, 严格来说宋默不过还是一个孩童, 比自己还幼了几岁,如何能有这样讳莫如深的城府。
当然, 她勉强的弯着唇角,安慰自己, 宋默此时的目光只是无意并非有心。
弦芳抬手掸开搭在宋默掐肩膀上的葇夷。
用了不重不轻的语气道:“大姑娘行事也该尊重些,郡主叫您一声姐姐是郡主客气, 大姑娘自己叫郡主妹妹就是僭越, 更不该对着郡主动手动脚辱没了郡主?”
李良玉本想装好人却碰了一鼻子灰, 微愣片刻看向宋默,指望她说几句话教训自己的婢女。
却见宋默的目光眺过朱红雕花的栏杆, 看着四四方方的戏台。
春日的暖风吹过,拨开她额前的刘海, 宋默迎风而坐,双眼目空一切, 声音朗朗的说道:“良音二姐姐, 唐诗宋词, 元曲戏文,你想问什么仅管问就是,我若是有半点不会的,你就当我真不识字罢。”
这话说的极其自傲,语气却是淡淡,搁在头一次听的人耳里,非但不会让人心生厌恶反而有一种可亲之感。
李良音心里一惊拿不定主意,抬头询问李良玉的意思。
李良玉偏了偏头,宋默跟她们不同一师而学,她的底细到底如何,良玉也拿不定主意。
宋默给出这样的反应,分明是已有把握,再继续下去,不过是打自己和李良音的脸。
李良玉随即便明白了嘻嘻陪笑道:“郡主真是年纪小一团孩子气,姐姐们不过开玩笑说的几句话就往心里去了,拧着脾气非要争个对错,姐姐给你赔个不是,快别气了好好的坐回来咱们继续听戏。”
宋默听了这话,娇憨一笑,小手不由得握的紧了紧。
李良玉的话当真是八面玲珑,显得的自己是个大方得体的好姐姐,而宋默却是一个脾气刁钻刻薄丫头。
她微微偏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李良玉说道:“我可没生气,说要考我的也是姐姐们,说不考我的也是姐姐们,我自小蠢笨糊涂,不知道姐姐那句话真那句话假,姐姐是真不考了?”
李良音听了这话,气的直咬牙,却又不好发作,在桌子底下绞着帕子,闷闷的还得带笑答话。
“不考了不考了,妹妹好好的坐着听戏吧,都是姐姐的不是。”李良玉道。
“姑娘说,唐诗宋词,元曲戏文,想问的仅管问,但凡有一点不会的就当姑娘是不识字的,在下斗胆想问问姑娘,不知姑娘能否一答?”席中站出一名男子,年不过**岁上下,头带着碧玉冠,一身腰间绣身腰间绣着圆形团花的兰色衣衫,并系着一条银色锦缎为底,孔雀翎毛线绣的夕颜腰带,腰带右边挂着一个同色的流苏香囊,左边一枚琥珀。
这人穿的极为讲究,宋默向来避着这样的人,毕竟越是讲究的人就越是难懂。
其实真正难懂的是家世,是掩盖在家世之下的斗争以及独特的家族文化。
宋默低头,弦芳立马走到宋默前面,将宋默和少年的隔开,毫不客气的说道:“公子,我们家郡主还未及笈,露于人前让人瞧见已是不妥,若再跟公子说话那可是犯了大忌。”
那少年微微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双手一拱对着弦芳深深的行了一个礼,说道:“是在下的不是,还望姑娘替我给郡主赔个不是,就说南陵第十二子唐宜周今日冒犯郡主了。”
李良玉听男子报上的家世心弦一动,复去看男子的相貌,心底自有一番盘算。
南陵唐门,大周五大族之一,族中嫡系传到宜周这一代,人丁微渺,宜周虽为第十二子,头上却没有一个哥哥活过总角。
岭南王氏,南陵唐门,与大周而言如鸟之双翼,车之双轮。
宜周重新坐回桌前,李训言耽搁许久才从外走进,去宋默那厢问了安好,再与宜周同坐,见宜周脸上有喜色,颇有些不解也不问所以。
风波一平大家自然不再直溜溜的盯着这桌。
没人再看,李良音也不再装佯,秀秀气气的磕着瓜子,冷嘲热讽道:“刚刚有人问你,你又不答,我看你是不知道什么,故意说的那翻话来炸我跟阿姊。”
宋默捧着茶盏,暖着被风吹的有点冷的手,双眼依旧看着戏台,说出来的话却能把付良玉活活噎死。
“姐姐要是觉得是宋默炸你们,刚刚你们怎么不问呢?”
“你……你这个……”
“我这个什么?”
“郡主今天是逢着什么不高兴的事了么,一句句挖苦人的话说出来让人伤心取乐?”李良玉明着当好人,实际上还是说宋默的不是。
二对一。
宋默笑了笑,将手中的茶盏往桌子上一搁,手肘撑在桌子托着下巴,衣袖微微下滑,露出小半截雪白的胳膊,胳膊上套着一枚翡翠绿的手镯。
那手镯颜色极翠,带着年轻的姑娘手上,也不显得老气。
弦芳头皮一紧,想起晋阳王的叮嘱来,莲步向前一迈:“大姑娘。”
弦芳冷冷一笑,说道:“替别人说话给别人帮腔,先想想清楚,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被对方握在手里,不然,吃不了兜着走不说还呛了一鼻子灰,既可怜啊又可笑。”
“今天老太太为大姑娘庆生的这场戏好的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