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殿内,头戴金冠身穿明黄色团龙袍的崇祯皇帝恨恨地将一本本奏折砸在地上怒声厉喝:“赈灾银、饷银、开拨银什么都问朕要,难不成要朕把这紫禁城卖了给他们中饱私囊不成,统兵之将跋扈难制,满朝大臣无一人能为朕分忧,天下烽烟四起,流贼势力越剿越大,大明天下二百七十五载,到了朕这一朝文臣武将全都是些无能之辈……”
秉笔大太监王承恩叹息着将奏折拾起来放在御案上,崇祯的这些话他是不好回的,前几日崇祯召对大臣时谈到祖陵失守,暗示要另派大臣领军督师,可那些大臣一个个只是引头谢罪,没有一个愿意自告奋勇做统兵之臣。
第二次召对,崇祯直接点名要吴甡督师,吴甡表示不惜一死,当时崇祯还很欣慰,谁想到吴甡话锋一转,要求朝廷必须拨给他直属精兵三万,然后他将前往南京用精兵辖制左良玉部,可如今内外交困,崇祯又哪来的三万精兵给吴甡,认为吴甡放着拥兵二十万的左良玉不用反而问他要兵要开拨银根本就是在推脱,君臣因此不欢而散,方才几镇边军又上折子催要粮饷,言道,兵无饷银军心不稳恐生变故,崇祯气急这才说了刚才一番话。
王承恩本是天启皇帝放在弟弟身边监视的卧底,天启早亡崇祯继位,王承恩为了崇祯稳固帝位可谓不遗余力,以一个卑贱之身做到权倾朝野,最后又陪崇祯一起吊死煤山,这在大明朝也不算多见。
身处紫禁城这十几年,崇祯的勤政他是看在眼里的,每日批阅奏折都要到子时以后,比起洪武皇帝都有过之而不及,然而国事却日趋艰难,自崇祯即位时起,各地天灾就没有断过,关外鞑虏兵强马壮,两代虏酋先是缕缕犯边,更有突入内地虏走百姓数十万之举,最近这几年,流寇越剿越多,声势越来越大,渐有难制之象,整个大明都已是疲于应付,如今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的崇祯皇帝一半头发都已是白了……
“朕即位之初便立志要做中兴之主,然十几年来天灾**不断,江山社稷飘摇,朕非亡国之君,然大明却有亡国之象呐!”崇祯颓然自语:“承恩,若你是朕又该如何?”
王承恩吓的跪倒,颤声道:“陛下慎言,大明江山自有历代先祖护佑,区区外虏内贼不足为患,大明如今尚有精兵百万,只需一得力大将,荡平敌寇指日可待,届时天下承平,大明江山自可万年永固。”
“呵呵。”崇祯苦笑:“得力大将?边关精兵抵御清虏不可擅离,左良玉部畏敌如虎,孙传庭屯兵不动,满朝文武只知互相推诿,朕哪来的得力大将,天下还有何人能为朕分忧,社稷危亡至此,那些个领兵在外的除了知道要银子还会什么,这满桌的奏折里可又有半句能让朕夜半安枕的好消息。”
“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昨儿个后宫就传来一件喜事。”
“喜事?后宫?”崇祯皱眉。
“是的。”王承恩说话看似随意,却时不时用余光看看崇祯,就算他是崇祯极亲信之人,有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不该说,分寸也拿捏的极准,好在崇祯帝对外廷朝臣虽是刻薄,但对内廷宦官还算宽厚,所以他现在他才会用其它话题岔开崇祯思绪:“方才毓庆殿苗公公谴人来报,三殿下已于昨天晚间醒转,经太医诊治已无大碍。”
“慈炯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崇祯紧皱的眉头果然舒展了些许:“慈炯这孩子天资聪慧,性子却又太过顽劣,若是太平时节,分封出去做个闲王终归是富贵一生,只可惜如今天下乱象四起,李自成张献忠之流已经戕害我十数位皇室大王,若是外放安全问题委实难以保证,为今之计也只能让他先住在宫内,待天下大定再做计较了。”
“三殿下病体初愈,陛下是否要去看看。”王承恩不动声色地转移了崇祯的注意力,接下来自然要想办法让其出去散散心,总比闷在御书房里面对一堆心烦的奏折要好的多。
“去就去吧。”崇祯本是不打算去后宫的,主要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心情让后宫变得更加压抑,但是王承恩这么一说,他还是决定走上一趟,对于国家来说他这个君父没有做好,可若是连父亲的角色都做不好,那么他也未免太失败了,王承恩也正是拿捏住了这一点,这些年来他已经对崇祯的脾性做到了如指掌。
毓庆殿内,朱慈炯依旧是一筹莫展,如果能去到南京,该如何发展培养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他已经想的差不多了,可关键还是怎么才能说服老爹放他出去,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利用瘟疫做文章,可几条思路都不能让他满意,或者说存在漏洞,现在非常时期,一丝纰漏都有可能让他前功尽弃,由不得他不谨慎。
巳时刚至,周后就带着昭仁来了端本宫,按理说本该是他前去请安才是,可周后一早就派人来传了话,说是念及他刚刚康复,请安就免了,至于昭仁公主见哥哥好了,自然又要拉着朱慈炯陪她玩,被周后斥责了一句,就一直闷闷不乐缩在一边,直到周后离开也不肯走,不过也一直没再打搅他。
午时,兄妹俩用了午膳,昭仁公主想是困了,溜到朱慈炯床上呼呼大睡,流了一嘴的口水,床单被褥早被苗宣换了一新,就算朱慈炯说了不在意,可苗宣哪会当真,他那卑贱的身子睡过的被褥怎可让皇子再睡,要不是朱慈炯坚决不许,他甚至连床都准备抬走一并换了。
坐在书房金黄织锦软墩上的朱慈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