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捏住耳朵的小白虎那白玉似的脸, 霎时通红,而原本向来镇定的神色都隐约有了崩裂的征兆, 那一双化作人形之后便成了深黑色的眸子, 更是莫名蒙上一层水汽, 竟如冰河表面的冰层乍然碎裂消融一般,打破了面上一贯的清冷之意。
先前早就说过, 白虎长相属于大笔着墨的那种,艳色颇重, 亏得平日里一派冷淡做派,才将天生皮相的灼灼之色给镇压了下去。偏此时那冷淡维持不得了, 这艳色就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惊人之态扑显出来,平日几度压抑, 当下也就呈几何倍的彰显出来。
宋观心里咯噔一声,忙不迭将自己手收回。他捏人耳朵时, 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这会儿收手也是相当速度迅猛。
虽说摸着了老虎耳朵的手感犹存,但宋观仍旧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你耳朵是怎么回事?灵力运行不畅吗?可要我帮忙?”
直起身的白虎连连后退几步,撞上了身后长凳尾部。
如今坐在凳上的就小龙一人,小龙被撞歪的凳子带得晃了一晃,他扶住长凳边沿, 忍不住抱怨:“你们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
宋观表情略微一凝。
小白虎面无表情道:“今日晾在外头的衣服尚未收进来, 我且去一收。”
言毕就出门去了。
若非脸上红晕未退,走出门时还绊倒了一张小凳,不然也看不出什么不对来。
小龙望着白虎出门的背影, 半晌,道:“爹,‘鼠剩’怎么就去收衣服了?我们碗都还没有洗啊。”
宋观正色道:“他收衣服,我们洗碗,所谓两不耽误,这不正好?”
小龙张了张嘴,无言以对,他跳下凳子努力把桌上的餐具都收起来,一边收一边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不由同宋观道:“爹,你怎么好摸‘鼠剩’耳朵的?他耳朵向来不让人碰,上次我不小心咬了一口,差点被他拍死。”
宋观不知道两小只还有这一茬,此时听小龙提及,他评价说:“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没事做什么咬他?”
小龙稍微有点委屈:“我也不是故意的,那时候和他闹着,太高兴了,就咬了他一口。不过‘鼠剩’耳朵特别好玩。”说到这里,小龙有点兴奋,他十分高兴地同宋观分享自己的发现所得,“你捏他耳朵,他就会跟被定住一样,动都不动啦。”
又言:“不过后来‘鼠剩’不让我动他耳朵了,可凶,一靠近就被他用尾巴抽。”小龙十分遗憾地道,“可惜了。”
宋观:“……”
宋观语重心长地同小龙讲道:“以后可不能这么手贱。”
小龙闻言,想了想,不耻下问道:“爹,手贱是什么?”
宋观:“就像你之前动‘鼠剩’耳朵那样,还有就像我刚才捏‘鼠剩’耳朵这样。”
小龙露出一个略微有点疑惑的表情,又想了想,恍然:“哦,我明白了。”
依照小龙平日的作为,对于小龙说的这一个“明白”,宋观并不是很放心,所以他追问了一句:“你明白什么了?”
小龙道:“之前,蝶仙先生同我讲过一句话。”
宋观:“什么话?”
小龙铿锵有力地吐出七个字:“明知不可而为之!”
宋观:“?!”
小龙一个大喘气继续道:“——是不对的。所以明知不可则不为,爹你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宋观很服小龙这个大喘气,实在是喘得很吓人了:“你说得很对。”眼见小龙盯着自己,一脸求夸奖的表情,他顿了顿,举高了手,然后踮起脚非常努力的,但是最后也就只能摸到小龙的肩膀靠下一点的位置。不过也没有办法了,他现在就是长那么矮能怎么办。宋观就这么拍了拍小龙的肩,夸道,“真聪明。”
好不容易两个小矮子把碗给洗完了,出门收衣服的小白虎还没回来。小龙凑近过去跟宋观咬耳朵:“他肯定是生气了,所以才不回来。”说完,一脸担忧,“我们要不要出去找他?”
宋观思索了片刻,道:“不用。”
小龙捂住嘴,一脸大惊失色的“没想到你是这么狠心的爹”的表情
宋观:“……”
敲了敲小龙凑到自己耳边的脑袋,宋观道:“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他既然心烦,那我们就给他留点个人独处的空间。你也不想自己心烦的时候,还很多人在自己跟前晃荡吧?他现在都那么大的人了,想回来自然会回来。”
小龙神色稍缓,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冲宋观露出一个傻笑。
宋观对小龙这个傻笑比较没有想法,他问:“你想同我说什么?直说便好了。”
小龙雀跃地拉住宋观往床上爬:“爹,我给你看个东西!”
宋观被小龙扯得险些跌倒。小龙贯来就是很跳脱的,有一种直愣愣的勇往直前,不带拐弯的那种。他没轻没重地把宋观弄上床,还忘了替人脱鞋。急吼吼地自己也蹦跶上去,小龙两脚后跟一蹭,就把自个儿脚上的鞋给脱了,这脱的姿势太豪迈,结果一只掉在足踏上,一只横飞出去两米远。
他一把扑住宋观,脑袋枕在宋观腿上,然后解了自己束发的发带,两只手在乌黑的发间一拨:“爹你看,我长角了!”
一脸特别骄傲的表情。
小孩儿都得要哄。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
宋观听得小龙这一句,便应景夸他:“真厉害。”
小龙闻言,抓住宋观的手往自己脑袋上带:“爹,你一定要摸一下我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