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瞻不容拒绝地将宋观搂到了怀中,一只手按上宋观的肚皮。其实这力道是刚刚好的,揉得也十分有技巧,的确是能缓减疼痛。然而宋观在一惊一乍里,胃部痉挛起来,倒是疼得更厉害了,额际都渗出了豆大的冷汗。宋瞻望着怀里那一张用煞白来形容是完全不为过的脸,一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难得迟疑了一下,才在宋观耳边轻声问道:“这样疼?”
贴得近了,宋瞻说话的气息呼吸便都落进了宋观的耳朵里。宋观是没力气回复这样近乎于废话的问题的,整个人都不自觉弓起身子。宋瞻看他疼得实在厉害,便放开了他,是下床去外间倒了一杯冷茶。宋大公子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那是他平日里吃的用来治疗心疾的药,这药有镇痛效果,无病之人也可吃,不会产生别的作用,而且还有养身的效用。他从里面倒出了药丸泡进杯水之中,等药化开了,然后回到床上,将宋观半扶起来揽在怀中便喂他吃药。
宋观是喝了一口便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因为太苦,他在疼得发抖的情况下,闹了点还不算太让人头疼的脾气,是将脸别到一旁,不肯再喝宋瞻喂他的药水。
宋瞻看着宋观皱眉模样,觉得对方此刻表情就像一只愁眉苦脸的大马猴。他想到这里没什么同情心地笑了一下,动手捏了捏宋观的脸,随后强硬地把剩下的药水都给宋观给喂了下去。
有那么一些药汁便在喂的过程里漏了出来,宋瞻并不在意地用自己的袖子给宋观擦了擦。因着这一阵里的疼痛,宋观是整张脸都疼得没什么血色了,嘴唇更是暗淡得透出一种灰粉的颜色来,偏偏深褐色的药汁沾染在其上,便显得十分得触目鲜明,宋瞻正俯身要用袖子擦上去的时候,微微地停顿了一下。床头白纱灯罩之下的烛光幽微晃动,那些光亮因为透过外头了灯罩上的灯纱纹路,便显现出了一种仿若水文的波动。宋瞻垂目看着宋观,他的面上落下了波纹似的光影,平日里那些冷漠的神情气质都好像被烛火光影洗去了似的。他俯身更低,拇指按在宋观唇角,慢慢的,一点点地抹开了,是将宋观嘴唇上的褐色药汁尽数抹去。
宋观闭着眼皱了皱眉,应该是药效上来了,他看起来没有先前疼得厉害,约摸是下意识地往热源的地方靠近,他往宋瞻怀里缩了一缩,手也揪住了宋瞻腰侧的衣料。
这药不仅镇痛,还有安眠的效用,以前宋瞻在发病时吃了,便能立刻睡上一觉。他一度极其依赖这药,只觉得有这药就好了,何必还辛辛苦苦地去修身养性。再后来他这药吃得频繁了点,这药力便对他来说完全不如当初,镇痛效果没有以前明显,原本安眠的作用也趋近于无。但宋观眼下第一次吃,想必这药效还是很可以的。宋瞻这样想着,将自己擦拭过宋观嘴唇的拇指含入了口中。因为只得一点药汁,所以苦得十分淡薄。
将那点药汁咽下,心口好像又开始痛了,可是宋瞻并不在乎。也许有时候人就是要疼一点才好。他搂住宋观躺下,对方身上也是檀香,但味道与他惯用的又并不一样。他将脸将埋在宋观的脖颈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四下里寂然,一时之间,宋瞻只觉得长夜无际,望不见天明。可他怀里的人,又确乎是真实的。这是真实的。他对自己说,这是一个睡得人事不知的傻宋二。
宋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一些。
第二天宋观从大哥怀里醒来的时候,真是三观都碎了,卧槽这还能不能让人好了?
大哥见他醒了,倒是没其他表示,只是问他:“现在不疼了?”
宋观努力将自己脸上碎裂的表情收了一收,回道:“已经不、不疼了。”
“那就好。”说着忽然倚过来,手掌在宋观心口的地方按下,宋瞻一脸漠然地陈述,“你心跳是不是有点过快。”又说,“我吓着你了?”
宋观:“……”
对、对啊!
但此话决计不能讲出来,所以宋观只得干巴巴一笑,强行转移话题:“我这是把上朝的时间都睡过去了?”
宋瞻手指在宋观胸口轻叩了两下,不在意道:“已替你告假了,你在家休养就是。”
“那就好,多谢大哥了。”说完场面话,宋观心一横,就大着胆子握住了宋瞻按在自己心口的手。那种被人按住心脏的感觉太奇怪了,总觉得分分钟要被掏心。他假装很自然地将大哥的手挪开,然后就要翻身下床,“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大哥你用过早膳了吗?”
因为宋瞻睡在床外头,所以宋观要出去,便是要跨过宋瞻的。结果他才半个身子越出去,就被人一把从后头搂住胸口扯住了,于是一屁股跌坐在了对方身上。
宋观一脸懵逼地回头看了宋瞻一眼,那一眼看得宋瞻闭目做了一个深呼吸,揽在宋观胸口的手也力道都不自觉地过重了些。他几乎是一脸克制的,才能十分冷淡地将宋观推回了床上。手掌心下即便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的,是宋观心脏的跳动。那种剧烈的跳动,哪怕是隔着骨血,也依旧让人有种错觉——宋瞻恍惚错觉里,是以为那颗心脏会跳跃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