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谢阑出门的声音,燕子飞只想大声叫几声,抓着被子的一脚在床上翻来覆去,时而痴痴的笑,时而轻叹口气,时而惆怅满腹,时而满怀期待。
一直等到晚上,只有店小二送来了晚饭,谢阑并未再来,燕子飞坐立不安,食不下咽,心中只是念叨着:“他怎么不来呢?”她自长这么大以来从未如此迫切想见一个人,她身体虚弱,扶着门走出房间,找了小二问谢阑的去向,得知是在后院凉亭。
燕子飞拖着病躯,一步步挪到后院,此时月上树梢,月色清凉如水,谢阑静静坐在凉亭中,低头轻抚放在他膝上的一把长剑,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风清傲骨,一袭粗布道袍,不远处有池塘,闻得水流潺潺。此情此景,令人迷醉,真是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如此美景,宛如画卷。
燕子飞正想上前赞美一番,突然想起一弦曾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若是女子不知矜持,那别人也自然会轻视于她。虽说自己就是个乡野丫头,但他也不过就是个道士,怎能让他轻视自己,燕子飞深吸口气,就像往常一样说说话,交个朋友总是行的,当下打定主意,大咧咧的挪了过去,道:“道长,晚上怎么没来一起用饭?”
谢阑收起长剑,道:“我已经吃过了,你身体怎样了?”
燕子飞走上凉亭,在谢阑对面坐下,笑道:“多亏道长照料,已经大好了。”
谢阑心想,让她在这也是无趣,也不知师父什么时候能做成阵法,不如把她送到她的朋友身边,让她心情愉快,或许能延缓灵妖心的发作,道:“等你好了,我送你去你朋友那边好么?”
好不容易能和这么好看的道长单独相处,怎能让龙逍那煞风景的坏了好事,不过她心中倒是很惦念一弦和小竹子,但此时看着面前的人也顾不得了,谢阑本以为燕子飞会欣然同意,谁知她道:“不用不用,他们都各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没人顾得上我的。”
谢阑道:“你受了伤,多宝楼没人管你么?”
燕子飞奇道:“你怎知我出自多宝楼?”
谢阑抬头望月,答:“江湖传言,可能拥有灵妖心的两个孩子,一个去了九生剑派,一个被江无夜带走,但是既然江无夜在说谎,那就一定被半道出现的多宝楼阁主许愫劫了去。你是许愫的师侄,那自然是多宝楼的弟子。”
燕子飞更是大惊失色,几乎要立刻夺路而逃,瞪着眼问:“你如何知道我有灵妖心。”
谢阑道:“内力一探便知。”
燕子飞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谢阑道:“我什么也不想做,只是跟你说说话,赏赏月。”
燕子飞道:“你不是来抓我的?”
谢阑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还没到时候,你先接着说说多宝楼吧,我很感兴趣。”
他是把她当成了什么?宠物吗?还没到时候,那到时候了,就把她抓走了吗?
燕子飞看着他咽了口唾沫,突然觉得这俊美脱俗的道长,一时间面目可憎起来。
“也不是没人管。”燕子飞缓缓心神说道:“只是如今是试炼时期,我们多宝楼弟子出门试炼,是不允许结伴而行的。他们都要做自己的事,若是做不好就会被赶出多宝楼的。”燕子飞扯了个谎,其实并非不允许,只是她爱美心切,人皆有之嘛。
谢阑星目中划过一丝冷淡,道:“江湖传言,多宝楼中人自私自利、毫无义气可言,为了自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不惜与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勾心斗角,踩于脚下而后快,从不顾及同门情义,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听他侮辱本门,燕子飞眉毛倒竖想要反驳,但想起门中的确竞争惨烈,从小到大从没有一刻感受过同门之间的情义,但即便如此也不能任由他当面羞辱,站起身道:“我当道长是修道之士,不染尘世,没想到也是个道听途说的闲人罢了,这种江湖传言能信吗?”
谢阑冷笑:“哦?那你给我讲讲,你们多宝楼是怎生一番相亲相爱的场景,又是如何从五个孤儿里面选出一个阁主的呢?”
燕子飞大惊,此乃本门机密,这道士是怎么知道的?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谢阑手指绕着剑穗,淡淡道:“猜的。”
燕子飞胸口一阵发痛,眼前一黑,险些栽到桌子底下去,脸上一阵青一阵紫,心脏突突的跳,颤声道:“我听闻,御星派的道士,个个修真炼道、普度众生,没想到也是只图一时口舌之快的无聊人罢了,多宝楼纵有万千不好,比不上大名鼎鼎的御星派那般伸张正义。但总也收养了许多孤儿抚养他们长大,教他们成材,养他们成人,教导他们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并不是道长口中所说如此不堪,燕子飞在此多谢道长这几日照料,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说罢,燕子飞头也不回的离开,是可忍孰不可忍。你长得好看如何,仙风道骨如何,我燕子飞虽爱美色,但也绝不容任何人侮辱师门。
正好找个理由走,在他面前在待下去,她非得窒息不可。
拖着病躯回到屋内,气鼓鼓的躺下,胸口还一阵阵发痛,也不知是不是那灵妖心又饿了,正吃自己的心脏吃的来劲呢。如烙饼般折腾了半宿才睡去,第二天天未亮就起身收拾东西出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