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处,燕子飞眼中泛起盈盈泪花,强按下心中不舍,又看了一弦一眼,便打算要走。
突然,心猛的一跳。
她看见一弦和那贵妇挨着坐下,两个女子低声说着悄悄话,说几句又打闹调笑起来。那贵妇出手大方,见一弦喜欢她头上的簪子,二话不说就摘下来给她戴上,一弦好生欢喜,取出一块随身的玉佩相赠。
就听那贵妇道:“对了妹妹,前几日你跟我说家里来了个远方亲戚,听说当初你在家的时候没少拖你后腿,要不要姐姐帮你出出气?你把她领来。”
一弦眉头轻佻,道:“你不说我都忘了,那样的人闲着不理她自然就走了,何必带她出来丢人现眼?”
贵妇掩嘴笑道:“也是,嫔儿你如今身娇肉贵的,不过,你不是还说要给她找个好婆家么?哎呀呀,我们嫔儿真是好心肠,那人若是长点眼色,最好就别来讨人嫌了。”
一弦道:“是呢姐姐,哎,我就是不忍心,觉得她也挺不容易的。对了,我估计她过段时间还会来,这样,上次去你府上,我看你那守林子的表叔人挺老实,看着年纪也就三四十,配她正合适。”
贵妇脸上浮现出一个怪异的表情,突然噗嗤一笑道:“妹妹好眼光,我表叔身强力壮,配她倒也合适。就是表叔有一点不好,就是好色,你不知他看你的眼神,啧啧啧,恐怕他见多了你这样的美人,对她还看不上呢!”
话音刚落,一枚石子破空而来,正打在那贵妇的脸上。贵妇大叫一声,拿手一抹满脸的血,刚要尖叫,竟从嘴里掉出来几颗断牙来,血淋淋的掉在地上。想到自己不但破了相,还掉了牙齿,以后该怎么见人啊?一时间又痛又伤,如抓狂般大哭大叫,立时引来了不少护卫。
一弦忙蹲下身查看她的伤势,发现那石子全凭指力掷出,直接将她牙齿打落,倒是没伤及要害,只是这脸以后怕是不能看了。轻声安慰了几声,立时招呼道:“你们快把凶手找出来!给我乱棍打死!”
燕子飞从草丛里站起来,众护卫见状,立时围了上来。
一弦一看是她,登时浑身如被冰水浇下,僵在原地。
燕子飞突然发现她此时的表情怪异极了,既不娇媚,也不可爱。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茫然若失,竟不知从小是和怎样的人一同长大,她和一弦同床同吃同玩。她犯错,她替她扛着,她受罚,她陪着她受罚。她哭,她陪着她哭,她笑,她看着她笑就很开心。
眼泪一颗颗的落下来,流进嘴里,是苦的。
过往的一切一幕幕闪现在眼前,无比清晰,而她心中苦涩的要溢出,她甚至不敢去想一弦是否还记着这一切。
她们认识了这么久,她却始终没有看清楚她的心。
旁边的人在大声的诟骂,燕子飞浑然不觉,只觉一切不该如此,而一切又应该如此。
是多宝楼造就了她们、他们,是多宝楼种下了这样的因,于是就得了这样的果。
十五个孤儿,在多宝楼的培养下,均成为了个个唯利是图、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视规矩纲常于无物,可手足相残,可同门相欺。
三代,整整四十五个人,都是他们这样的人吗?
燕子飞红着眼看向她,突然扯起衣角,抽出长刀猛地挥下。“嗤”的一声,利刃将衣袍斩为两截,燕子飞大笑三声,重重将衣角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凡是有人拦她,均被她一掌以内力击飞,满院子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往外走。
“哈了她!别昂她狗!”贵妇嘶声惨叫,满口是血,那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化形?她竟然有化形的功力,怎么可能?”一弦怔在原地,颤抖着双手,难以置信的喃喃道。
傍晚的天,乌云密布,黑的像入夜时分。
天空中电光闪过,巨雷轰鸣,狂风骤起,暴雨将至。
燕子飞走在一眼看不到头的路上,她不知这条路会通到哪,她只是很气愤,非常气愤,恼怒使她的面目都有些扭曲狰狞起来。她双手颤抖着,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身上涌起一阵阵的寒意,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却也只能拖着身子往前走。
忽然觉得脸上一凉,还没等她伸手去摸,瓢泼般的大雨随即从天而降。夏日的暴雨从来都是说来就来,道路上空无一人,狂风暴雨摧枯拉朽,似要将她摧毁一般,而她硬挺着往前走,她只能往前走。
浑身已然湿透,而她被愤怒冲击之下的脑袋突然一阵阵的眩晕起来,她停下脚步,想缓解一下情绪。
她脸上愤怒的表情逐渐淡去了,换上了一副诧异迷茫的神情。
“轰隆”一声巨响,将她从思索中唤醒。天际之中闷雷滚滚,暴雨如注,燕子飞吃了一惊,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何好端端的站在道路中间淋雨。
就在此时,在风雨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在她的面前。她抬起头将脸上的雨水抹去,可是风雨太大,她根本看不清面前的人。天更黑了,黑的仿佛是深夜,空中电闪雷鸣,借着那断断续续的光亮,她看见她面前站着小竹子。
燕子飞整个呆住了。
小竹子仍是那般绝美,衣衫洁白、飘飘欲仙,丝毫未受到风雨的任何影响。她冲燕子飞盈盈一笑,电光闪动,那笑容竟是如此的凄美动人。亮光一闪即逝,她的身影也变得虚无缥缈、若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