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泥泞湿润的小路,两旁尽是低矮破旧的房屋。摇摇欲坠的窗户纸被疾风吹的飒飒声响,一道身影从中快速闪过,几乎脚不沾地。可以看得出他轻功很好,却不飞檐走壁而隐于此,鬼鬼祟祟行色匆匆而眼神慌张躲闪,想必是为了躲避仇家。
无论是哪里都会有这样的地方,即便是辉煌繁华的皇城,也有如此破败不堪的地方,供那些被遗弃的拾荒者居住。
那身影的主人衣衫凌乱、眼神慌张,气喘吁吁的在狭小的巷子里东窜西躲,他的脚步有些凌乱,即便内功不弱,可他已经连续被人追了大半夜,气力已然有些跟不上。
他的裤腿已经湿了大半,紧紧贴在腿上,而他的汗水不断流下,混着身上斑驳的鲜血。夜空中落下细如牛毛的雨水,落在他头上,形成一颗颗晶亮的水珠,随着他奔跑的动作而四散飞出。
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他猛然推开一道门冲了进去,接着紧紧的关上门,背靠在门上猛烈的喘着粗气。他喘的非常厉害,浑身都在颤抖,眼中闪烁着惊恐的热泪,仿佛在惧怕着什么。
屋子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伸手入怀,从怀里摸出一支火折子晃亮了,向屋里照去。
突然,他好像看见了什么。
手猛的一抖,胸前一阵剧烈的痛瞬间传遍全身,他低下头一看,一个明晃晃还在滴着鲜血的剑尖从他的胸前透出。
他动惮不得,只能强忍剧痛,看着面前的人,咬牙切齿道:“十三罗刹……”
江无夜走到他面前,阴暗不明的火光从下方映射着他的脸,显得诡异莫测:“冷魂,你大哥呢?”
冷魂自知难逃一死,他已经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人,身下有一团暗色的液体,鬼魂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江无夜,你这个小人!你背信弃义,你不得好死!”
“我堂堂天下第一庄庄主,和你们这群草莽有什么信义好讲?快说,孤魂在哪?”江无夜拔出一把带着血的匕首,逼近了冷魂的脸。
“哼哼,你当我们雨夜三魂是什么人?我不像你,我死也不会背叛我的兄弟!我大哥会为我们报仇的!”
“哈哈哈,没想到你们如此重情义,倒是我小觑你们了。”
话音刚落,一只手突然从他背后的门撞破伸了进来,那手白的就像一张纸,五指的指甲上涂着鲜艳欲滴的红,那手看似娇柔,却是坚韧无比,手背上青筋凸显,直取冷魂咽喉。
她手上拿着一把刀,瞬间就割破了冷魂的咽喉。江无夜没来得及闪开,就被那喷出的热血溅了一脸。
他抹了抹脸,将脸抹得更加狰狞可怖,在黑夜中宛如厉鬼。看着破门而入的血千岁冷冷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跟你出来。”
血千岁细长的眸子扫了眼地上的冷魂,不屑道:“啰嗦,一刀杀了,再去找那个孤魂就是,跟他废话什么?”说罢她低下头,伸出红红的舌头舔了舔刀锋上的血,接着啐了一口,摇头道:“恶人的血,果然是苦的。”
“血千岁,你为何要喝人血?在进入凤楼雪城之前,你是什么人?”
“和你有关系么?江无夜,管好你自己。”血千岁冷冷道,突然她回过脸,凌厉的目光扫过门外的另一户人家。
“许多年前,南宫家有位庶女进了宫,有幸见到了先皇,得其万千宠爱于一身,盛极一时。得到许多后宫嫔妃的嫉妒,后来那位庶女生了个女儿,可那女婴却不肯喝奶,只喝奶妈的血。于是宫里传遍了谣言,说庶女是妖精,生的女婴也是妖精。先皇因猜忌继而冷落了庶女,将之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来。而皇后怜悯那女婴,将她带来到身边养大。许多年之后才有人发现,庶女被人推入了一口井,早已死了许多年。”
血千岁转过脸,黑暗中唯独见她一双妙目,盈盈发亮。
“我说的对么?佳禾公主?”
“住口!江无夜,你竟然敢……”
“我并非想要冒犯,只是好奇罢了。”
“够了,你别想以此要挟我,我们所有人过去的一切,城主知道的一清二楚。”
“太后抚养你长大,如今的皇上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你恨吗?你在这腥风血雨的江湖中漂泊,而他却能冠冕堂皇的坐在皇位上,其实……有件事你有所不知,你娘……那位南宫家的庶女,当年得先皇盛宠。先皇曾经允诺,若是她生了个儿子,就将其立为太子,这话好巧不巧被皇后听到了,她恨极了,但是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先皇最忌讳什么。于是,是她下令找了药师研制了秘药,将你变成不喝奶只喝血的怪婴,还派人杀了已经在冷宫灰心丧意的你娘。”
黑暗中,血千岁的双眼突然充满了眼泪,一颗颗无声的落下。
她咬紧牙关,恨恨道:“你怎么知道?”
江无夜挺了挺胸膛,微笑道:“皇家秘史,往往只有像奉天山庄这样的地方才会知道,他们需要我为他们做许多事。”
“好,这件事算我欠你的。”血千岁转身就走。
“不算,只当我回到凤楼雪城送你的见面礼。”江无夜拱了拱手,继而二人化作两团黑烟,冲向天际消失不见。
地上的两具尸体逐渐冰冷僵硬,凄凉的雨夜回归平静,房檐上滴答滴答落下的水滴,打在石头上。
水滴声突然停止,半空中出现了一支修长的手。
就在这两具尸体所在的房子对面的屋子中,杨云城紧紧扣着孤魂的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