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他们埋葬了小竹子,这个曾经辉煌过、幸福过、欢乐过的女子,她曾经站在江湖的最高端,成为众人仰望的存在。而现在她魂归天外,就埋藏在这山里无名的一处偏僻所在,很快就会成为山中众多无主孤坟中的一个。
龙遥趴在香儿的肩头沉沉的睡着,也许到明天她才会发现一直陪着她的娘亲不见了,也许她会哭上一段日子,也许只是三两天。
黄倾捡来许多石头将她的坟包层层垒了起来,最后在上面压上了一件龙遥的衣服。并非他们不能做墓碑,而是如今事态不同,留了墓碑反而不如不留墓碑来的可靠。
杨云城眼中出现了异样的神色,他突然上前对黄倾道:“我们忘记了一件事。”
黄倾拍拍手上的土,转头问他:“什么事?”
“龙老板和小竹子是被沈亦侠妥善安排好的,皇族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找到?”
“你是说?”
“你还记得刚才那三个人说的什么?”
香儿突然轻声道:“他们说沈家堡要办喜事。”
杨云城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不错,依小燕子的性子,若是知道了龙老板和小竹子出了事,她还会和沈亦侠成婚吗?”
黄倾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寒意:“难道……”
三人跃上仙剑,一道夺目的蓝光冲天而起,翻涌的气浪搅乱了周围的树木,树叶哗哗作响,很快就恢复了一片寂静。夜幕中星光璀璨,月色清冷,如水一般,将万物笼罩其中。
同样的夜,同样清冷的月光,如银色的沙,洋洋洒洒于尘观山上。
一个蓝衣青年,站在夜幕月色之下,月光拉长了他的影子,微风轻抚,夏夜漫漫,他笔直的身姿伫立在群山之顶。他眸中似有千般万般迷惘,眼光掠过层层叠叠的黑水森林,带着几分萧索,几分凄凉,还有几分期许。
“快要入秋了,小燕子,你为何还不回来?”
几日前,沈亦侠已经离开了吟啸城回中原了,谢阑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任何悲伤的神色,反而有种满足的喜悦感。他英姿勃发的坐在高头大马上,在人群的欢呼声中离去,他甚至看到了下方人群中站着的谢阑,他是那么的引人注目,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沈亦侠厌恶的瞪了他一眼,继而开了口,带着遗憾的口气说:“她已经死了,谢阑,你终归是不如我,她临死前已经答应了嫁给我,所以她就是成了鬼,也是我的人。”
沈亦侠的声音很小,他说的话就连他身下的马都听不见,而在这乱糟糟的城门口却清楚的传入谢阑的耳中,可见此人功力又有所进境。
“不过,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谢阑,她的鬼我不稀罕,送你了。”沈亦侠说罢,得意洋洋的大笑起来,朝人群招了招手,驾马扬长而去。
他在心中想着,沈亦侠果然是要利用燕子飞,不知是要取得什么东西,看样子像是已经拿到了。
正想着,天边掠过一道亮影,一个人从天而降,轻飘飘落在他面前,正是御星派弟子檀启。
只见他行色匆匆,额角见汗,谢阑一惊,上前问道:“檀启?”
檀启匆匆而来,必然有急事相求,果不其然,他上前一把抓住谢阑的手腕,眼圈一红,道:“师兄,快快随我回去,师父……师父他出事了。”
“出什么事?”
“十三罗刹和炎冥宗的炎冥老祖突然袭击了御星派,虽说不足为虑,但是师父与炎冥老祖一番恶战之后,将之重挫。那炎冥老祖好生歹毒,临死之时突然打开了百鬼夜行图,从里面冲出无数阴兵鬼将来,师父被那图给伤了。”
“可有性命之危?”
“难说,你快随我回去吧,师父要见你。”
“炎冥老祖呢?”
“她死了,炎冥宗被我们尽数诛杀于灵台山上,只是可惜没留下十三罗刹的命。”檀启重重叹道。
“好,我们即刻就走。”说罢,他突然一顿,眼光向后瞟去,淡淡叹了口气。
他的手下意识握紧,遥远的黑暗深处,寂寥而危险,那里有他惦念的人儿,还未归来。他却不能进去,已经在此等待了三个多月,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
风骤起,吹散了他额间的发,在檀启期盼的目光中,谢阑点头道:“我们走。”
燕子飞其实早已离开了吟啸城,用了隐蔽的法子使得别人都无法发现她的行踪,此时她就在距离皇城几百里之外的青州。
不论当日沈亦侠对谢阑说了什么,是意气用事还是故意为之,燕子飞全然不知,她只是不想再生事端,也希望永不再出现在谢阑面前。才将火种交给了沈亦侠之后,与他分开赶路。
天气刚刚入秋,夜晚还有些闷热。燕子飞从睡榻上缓缓坐起,望着窗外的一片亮影出神,那是窗下溪水映射上来的亮影,明晃晃的映在窗户上,将屋中都照的清晰极了。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时时醒来又时时睡去,而这次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她穿上一件外衣,轻轻下了床。
地面的凉意通过脚底板传到她的身上,刚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的她,被刺激的浑身汗毛倒竖。她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户推开,一股清凉的夜风迎面扑来,令她的头痛也缓解了几分。
漫天星光如水波流动,明月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光影汇聚,如沙一般的洒了进来,将她的容颜照的更加落寞暗伤。
燕子飞静静的凝视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