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阑自一出生就进了御星派,当他能跪着的时候,就拜过了三清,他稚嫩的声音回响在偌大的静思阁中,虽然在他现在看来,静思阁并没有多大。他对着师尊念完一串串繁杂艰涩的经文,那是他背了一个通宵的成果。师尊很满意,伸出温暖宽厚的手掌,摸了摸他的头。
他从小就天赋异禀,那些仙法道术在他手里只稍微一指点,便得心应手。在众位师兄弟羡慕的眼光中,他一点点长大,门派里的师叔们都很喜欢他,夸他生来就是修仙的料,今生是必然会飞升成仙的。
他不太懂飞升意味着什么,对他们那般向往的眼光也很不理解,他只是听师尊的话,要好好修炼,好好修习道法,将来能去做很多很多有意义的事。
于是,年纪轻轻的谢阑,便常常一个人静坐于陋室之中,有时候练字、有时候沉思,思考着当他功法高强了之后,到底能去做什么有意义的事。
很多不明白的事,他去问师尊,师尊只说,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他还是不明白,于是他去看书,可御星派的书大多都是道法经书,并无凡尘人间的事。
等他再大一点的时候,师尊告诉他,让他去将道德经抄上一千遍,自然都会懂了。
可是,当他抄完一千遍,于道法理解的更加透彻的同时,却更加迷茫,不知所至。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越是完美的,就越容易出现残缺。当他书读的越多,却愈加空虚。
当他想方设法填补这种空虚的时候,无论是练字、是读书、还是练剑都是无用功。他想出门走走,可是没有师尊命令,弟子是不允许私自下山的,他说:“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
就连三百年一次的妖兽降临,他和几位师弟,都不得不留守灵台山。望着师尊师叔们远去的身影,扼腕叹息。
直到,他们回来的那天,七位师叔只回来了六位,而且令白师叔还是被人抬着回来的。师尊满身血污,神态萎靡,眼神悲凉,普叶师叔说妖兽已死,林深师叔祭了天,令白师叔被蛇妖杀死。
那天晚上,谢阑及众位师弟跪在师尊的门前,久久不起。
一直到天要破晓时分,师尊才召谢阑进入房内,他看见师尊一夜之间白了须发,在师尊的眼里,有着无尽的悲伤。
“为了林深。”师尊拍着他的肩膀,一下重过一下:“你身负使命,今生定要修成飞升,为了林深,也是为了御星派,和他……”
谢阑重重的点头,也不知自己到底有什么使命,还有那个他是谁。只是觉得能得师尊如此器重,感念至极!
随着功法日渐高强,谢阑奉师尊之命下山办了几次事,见了些人,虽说都是些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他们个个以一种谄媚的眼光,阿谀的语气待他,心中难免会有些反感。他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一颗纯净的心灵,无论他走到哪里,哪里都是灰蒙蒙的,唯有孩童还拥有着一颗纯净的心。
谢阑想,难道师尊说的有意义的事,就是替尘世人心扫去灰尘么?
直到后来他见到了燕子飞,她身上那股子清新透亮的气息,她那一颗纯净无暇的心灵,活像个小太阳一般,晃的谢阑根本挪不开眼。其他师弟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这种异样,似乎只有谢阑一人察觉的出。
若非如此,以谢阑清冷的性子,断不会容燕子飞一次次的说谎耍赖。
隐隐觉得,紫霄山有大事发生,掐指一算,燕子飞今日恐有性命之危,眼神一凛,当即顾不得许多,招来仙剑,绝尘而去。
天幕之上,出现一块巨大的棋盘,在厚厚的云层中若隐若现。
燕子飞已然泄了力,任凭几把大刀横在脖子上,眼神望着龙逍,已是心如死灰。她已经把流仙剑交还给了九生剑派,亲手交到了寂灭的手中。虽说这是剑圣师父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但在她身上实在是太招摇,还给九生剑派,也好过到别人的手里。
在她周围,是遍地的残肢,血洗了整座比武场,这一具具残尸看过来,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他们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怕是万万没想到,来紫霄山本是无尽的荣耀,却把命丢在了这里。
群雄愤慨,恨不得将此妖女大卸八块,当场斩杀。
可当他们看到高台上伫立着的清知,眼眸微闭,默念口诀,天幕上边浮现出一座巨大的棋盘时,都停了下来。那棋盘栩栩如生,上面的黑白棋仿佛有双隐形的手操纵着,黑棋先下,白棋紧追。有精通棋艺者细细看去,却见这棋局之中甚是玄奥,令人摸不着头脑,看似会被绞杀,却从另一路再战沙场。
有心有不甘者,看燕子飞精神萎靡,眼含悲苦的瘫坐在地,似乎毫无反手之力,当下抽刀便要朝她心口刺去。
岂料那燕子飞猛的抬起头,脸上悲泣之色瞬间变成一脸狠戾,红光一闪即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人吓了一跳,只觉叫她这一眼瞪的,险些大小便shī_jìn,当即丢下兵器,慌不择路,推开挡在前面的人转眼没了影。
红光隐没,燕子飞低下头,轻轻落下一滴泪,仿佛刚才那个狠狠瞪着别人的不是她一般。她已经和清知说好,老老实实受封印之后,清知自会安排放了龙逍,找人好好的将他送回多宝楼。
她浑身衣衫被血和雨水浸透,此时风一吹,瑟瑟发抖,连手指尖都被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