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辉十二年五月二十八日,小雨。
白天的时候,杨云城在比武台上碰到了凤霓宗宗主玄飞鸟,玄飞鸟很高兴,他非常高兴能与杨云城在此相遇、切磋武艺。
他眼中含着长辈对晚辈的期望,在比武中无半分手软,而在这种比武之中,对对手的留情,便是对他最大的不尊重。
纵然已经过去半日,杨云城仍旧无法忘记玄飞鸟那一袭暗红长袍,被风吹的飒飒飞舞,他挥舞飞鸟剑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振翅高飞的巨大红鸟。那鸟张开足有数十丈的翅膀,耀眼生辉,呼啸而来,带着滚滚热浪。杨云城几乎闻到了汗毛焦灼的味道,他清澈的眼眸映出那道道红光,恍惚中,还以为自己是在与一只修行了上千年的红鸟妖比武。
他无法与之匹敌,即便他使出最精妙的剑法,仍旧落于下风。四下剑影重重,找不到任何间隙、漏洞。
此时他才知道江浪到底经历了什么,而又与之不同,这次的玄飞鸟仿佛更加强大,杨云城在他手底下就像个毫无反手之力的幼童。
这一切只是他知道的,不知为何,在台下的人眼里,占据上风的始终是杨云城。
这时没人在叫他黑煤球、丑蛋蛋,也没人在说他作弊,说九生剑派仗势欺人,在这个强者为尊的江湖,实力就是一切。
直到他拼劲一击之力,将玄飞鸟打落台下,胜了这场比武。他内心的恐惧仍旧未曾消散半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他打下去的。
“你会有非常高的成就。”玄飞鸟如是说。
他得体的回礼,走下台被文丹青和熙映容抱着,身上的寒意仍是出了一层又一层。
他转过脸,向玄飞鸟看去。
雨幕之中,看不真切,他却知道玄飞鸟再笑,笑的十分开怀。不知是他眼花,他在玄飞鸟眼中看到一丝红光,一闪即逝。
九生剑派的狂欢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杨云城好不容易从熙映容身边跑出来,一个人闷闷的走在山道上。他看见沈家堡那边也在庆祝,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天上不时炸开朵朵烟花,热闹的喧嚣声,从山顶直传到山腰,仿佛是在提前庆祝沈亦侠夺得比武第一。
沈亦侠用一柄青钢剑在台上打败了圣无双,使得圣教颜面扫地,圣教四圣女迎了他们的副教主,气氛沉重的离开了比武场。
杨云城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凌厉的身手,他原以为在坤城对呲铁之战中,已经是沈亦侠的全部实力。现在才知道,此人实在是深不可测,他就是天生的练武奇才,他所使用的剑法是极为普通的长生剑,江湖中人人会使,可人人都没有他这样的判断能力,不同的人使出同样的剑法,其结果亦是不同。
过几天,他将面对的对手,就是沈亦侠。
而这次的比武第一,便要从他二人之中决出,从九生剑派和沈家堡两大势力当中出现。
而他现在没时间去担忧和沈亦侠的比武,这七天来,他过的不好,可以说是,很不好。
七天了,龙逍已经不再那个洞穴,不知去向,不知生死。燕子飞也没有出现,季明也未回来。
雨一直下,夏日细雨,润人心扉。
石阶湿滑,杨云城独自一人在黑夜的雨中走着,细密的雨珠落在他的身上、头上,化成一颗颗小小的珍珠,圆圆的,惹人怜爱。
想起那天晚上一弦对他说的话,他内心彷徨,替龙逍感到悲哀。今天,他打算再去问问一弦,看看她有没有回心转意。
沿着山道没走多久,便来到一处楼阁之外,这里是南宫世家的地方,他向门口的护卫禀告了来意。没过多久,南宫寒走了出来。
南宫寒是个看起来很温润的少爷,五官恰到好处,举止彬彬有礼,嘴角永远带着一丝和善的笑容。他如今在朝为职,据说是丝毫不懂武功。
杨云城冲他拱手道:“南宫少爷,叨扰了。”
南宫寒微笑道:“云城,如今你可是比武中大放异彩的青年才俊,是我等平日里想邀请都邀请不来的贵客,可别客气,快请进。”
他随南宫寒走了进去,只见厅中仅有几名家丁,连着走过几条长廊,都是一般寂静,见他面露疑惑,南宫寒笑着解答:“家父和兄长都去参加沈家大公子的宴会了,嫔儿喜静,我们便留在家中。”
“哦,是这样。”
怕他多想,南宫寒道:“云城莫往心里去,其实家父也是很看好你的,今日看了你的比武,说你根基极好,内功扎实,将来必成大器。这宴会也是因为吟啸城突发暴、乱,待紫霄大会之后,沈大公子便要去吟啸城,为其送行才举办的。”
杨云城叹了口气,这世道越来越乱了。
“南宫少爷,你可知一弦的来处?”
南宫寒顿住脚步,含笑道:“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她现已改名为嫔儿,与那多宝楼再无瓜葛,一心要与我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我已知足,在无所求。”
杨云城道:“你我皆知,多宝楼收留孤儿,教其武功、养其成人,于情于理,总有些养育之恩,如今多宝楼被冠上罪名,少主落难,一弦作为受其恩惠的弟子,难道不应该做些什么么?”
南宫寒道:“你说的道理她懂得,只是她如今好不容易去了毒素,能像正常人一般生活,改名换姓,如何又肯再次投入火坑之中?这件事,我未曾告诉过任何人,哪怕是我的父母,嫔儿乖巧懂事,深得他二老的心,如果让她再次回去,事情闹将起来,传入我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