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算着时辰,这会儿天才暗下来,皇上不会来的这么快,便让玳儿过一刻钟后再做准备,却不想乾清宫前来通报的人才回去没多久,外头就传来了李福公公的声音,皇上来了。
沈嫣走到外屋福身行礼,抬起头时愣了愣,眼前的皇上,穿着一身便服。
“皇上这是要出宫?”
纪凛点点头:“你去换身衣服,简便些。”
揣着疑惑,沈嫣进了内屋换了身衣裳,摘下首饰后,木槿替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走出屋子,两两相望,沈嫣笑了,抬了脚裙摆微晃:“穿惯了宫服,如今这样还真有些不习惯。”
纪凛眼神微闪:“挺好的。”
“去哪儿啊?”沈嫣与他并排出了屋子,这会儿天刚暗,从永和宫往外往,灰沉沉的,再有半个时辰就要沉寂下来。
“出去走走。”
听皇上这么说,沈嫣便不再多问,到了宫门口上马车后,前后两辆,晃晃悠悠的从安静的宫中离开。
约摸半个时辰不到,马车到了城北。
阜阳城中白天最热闹的是城东的廊坊集市,入夜之后最热闹的要属城北的市鹤桥,到了后半夜,市鹤桥安静下来后,以西的位置,香柳弄中美人酒香,最是欢乐。
马车进了市鹤桥后逐渐慢了下来,最后在一个稍安静些的巷子口停下来,隔着窗布沈嫣也不知到了哪儿,只觉得附近热闹的很,待打开车门,由木槿扶着下马车,眼前的景引入眼底,沈嫣怔住了。
大婚之后她就没有出宫过,算起来快有一年了,阜阳城里再日新月异,一年之内也不会又很大变化,这巷弄,巷弄过去挂着酒肆二字的牌子,还有这熙熙攘攘的街市,从这儿望过去,一排的街灯,无一不在告诉沈嫣,这儿很熟悉。
“市鹤桥!”
沈嫣扭头看跟随下马车的皇上,纪凛点了点头:“跟我来。”
熟悉的市鹤桥,熟悉的巷弄,出门时尚且还有疑惑,这会儿沈嫣明白了,皇上说的出去走走是做什么。
能容纳一辆马车经过的巷弄中,大约一半的位置,有朝墙边内凹的一小块平地,那里有灯光冒出来。
破了之后缝缝补补的幕布用竹竿支撑变成临时的棚子,几张桌子,三两个客人,还有两个冒着热气的炉子,上头架着两口锅,一旁摆着的板子上,偶尔传来棍子和板子撞击声。
飘过来的是那一阵阵的葱花香,继而引入眼帘的是那样的画面。
棍子压面,入水汆熟,捞上来时带着一阵哗啦水声,放到竹漏中沥干,趁着还带着些水时抖那两下,扣到了碗里,几勺作料后,添了酱,撒上葱花......
“来喽~”
随着一声吆喝,一碗面被人端到了桌子上,老师傅乐呵呵的朝走来的人望去,看到沈嫣后笑意更浓:“几位客官,你们吃什么。”
纪凛转头,沈嫣正望着那冒热气的锅,老师傅的手法极快,这厢说话的功夫,又下了些面到锅中,她眼睛都没眨一下,看直了。
纪凛轻笑,对那老师傅说道:“两碗葱油面。”
沈嫣蓦地回头看他,眼眸闪闪,纪凛像是看透了她心里的想法:“小心夜里积食。”
沈嫣脸微红,没作声,跟着他走到空着的桌旁,这会儿,耳畔传来了纪凛对老师傅说:“再来一碗馄饨。”
说完后纪凛回头看她,沈嫣也看着他,眨了下眼,嘴角那笑都快勾到耳朵去了,她很没有说服力的保证:“我就吃一半。”
阜阳城里的人说起沈侯府嫡长女时,夸的都是她秀美端庄,大方得体,性子恬淡,没谁说过她可爱。
可现在的沈嫣,在纪凛眼底就是十足的可爱,明明想的很,又故作矜持,可这矜持又装的不太够,眼神里还时不时流露出来,偶尔还偷瞄他,心里打着主意。
纪凛垂下眼眸,掩不住笑意,嗯了声:“好。”
还没出嫁时,沈嫣每月都会到市鹤桥这儿吃上几回,入宫之后这么久没有出来,没见着还不要紧,都让她给闻着了,哪能不念想。
老师傅仿佛是感受到了这边的急迫,很快就将两碗面端上来了,看到沈嫣拿起筷子,笑呵呵道:“姑娘许久不曾来,原来是嫁做人妇了,恭喜啊。”
“老主顾”沈嫣熟稔的打着招呼:“李师傅好。”
李师傅看向纪凛:“那现在该称夫人了,这位是您的相公吧。”
为了不惊扰老师傅,进了巷子后就带了个侍卫和木槿,沈嫣正要抬起筷子拌面,面前的碗就和纪凛的对调了下,已经拌好了,沈嫣这才记起没回答李师傅的话:“嗯,这位就是我相公。”
声音是下意识的,说的也很快,没犹豫什么就出口了,纪凛搭在桌子上的手一顿,脸上还是那微笑,身旁的李福却感觉到了皇上此时高涨起来的情绪。
高兴!
李师傅将这些看在眼里,道了声好,乐呵呵的回了炉子前。
沈嫣虽念想的很,吃的却不快,大半碗下肚后尚未满足,抬起头,皇上那儿才动了一半不到:“不好吃?”
纪凛摇了摇头,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放下筷子,朝她伸手,沈嫣不明所以,看着他的手伸过来,在她嘴角轻轻抹了下。
沈嫣呆了下,眼眸往上,与他正视。
“沾到了。”
纪凛的语气很轻,说话间指腹又轻轻擦了下,将沾在她嘴角的酱擦去,收回手,动作自然。
沈嫣怔怔着没有动,待他问起是否吃饱时,她才如梦初醒的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