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鸣。”
他再没有阻止他这么叫他。失重的记忆击溃了坚固的自我意识,令他心里乱做一团,静静地看着肖本讲下去。
“在你毕业之前,我在greyv里。组合还没有转型弹乐器,不过是和一般男团一样唱跳耍帅,做一些都市朋克嘻哈的音乐和大众喜闻乐见的综艺。”
他说。
“你初三的时候,我和七喜在乐籁琴行中被重力音乐的星探招揽,加入了练习生,也独自搬出了家门,转学到一所艺人为主的学校上完了义务教育。”
钟一鸣叹了口气,默默起身收拾桌子。将垃圾倒进了垃圾桶,盘子堆放在水池中浸泡,抹过桌子,烧开水泡茶。
“初二的时候,你被人浇了开水,我和他们打架,手指骨折。你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水声咕嘟嘟地响。
“初中时,我转到了和你一个学校,不同班,却几乎每天形影不离。”
他仿佛记起了那本诗集,和曾经梦中牵着他看木樨花的男孩子。
“小学时候……”
“别说了。”钟一鸣泡了茶放在他面前,“肖本,我不记得。”
男人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语气淡淡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你不是一直想问,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吗?”
钟一鸣摇头,手指撑在桌上微微发颤:“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呢?”
“因为,你不记得了。不记得的事情说给你听,是不是就像听一个虚构的故事那样可笑?”
电视节目爆发出一阵笑声,像被蒙在袋子里。
“那我又怎么知道你现在说的是不是真的。”钟一鸣强笑着,逼自己说出自知伤人的话。然而,他确实就像在听一个虚构的故事那样,“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呢?黄大磊、提诺、录制现场的其他工作人员,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些,唯独我傻乎乎地一无所知,惴惴不安,对你的一举一动诚惶诚恐……”
“鸣鸣。”
钟一鸣起身就要也不配的杂志哗啦啦地落在地上。每一张封面上的肖本都像是对他的嘲笑。
“钟一鸣。”肖本喊了他的大名,飞快地夺起一步将人揽在自己怀里,力气大得让人抗拒,“我担心宋未,我不想失去你。曾经……”他不敢说下去了。
钟一鸣大致想得到肖本想的是什么。一周前的那晚,宋未也这样抱紧了他,把一切好感摔得粉碎。
“放手。”他没有动弹,任由他抱着,语气却无奈得发冷,“肖本,我不知道,你先放手。”
肖本放开了他,看着钟一鸣隐忍的面色,颓坐到沙发上:“抱歉。”
“给我一点时间。”
钟一鸣,拿了手机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夜晚十一点,公交停运,大雨中高级小区门口连出租都不停一辆。门卫也换过一班,洗过的裤子里早已没了之前那人给的号码。钟一鸣此刻却没有多怕,头脑清晰地想起了去电视台的路,不过半小时的路程。
走了半程多,路上行人渐渐多了,热闹气氛将他拉回现实。原来是走到了母校的边门。大雨天气,门口只停了好些私家车,却没有平时那些小摊贩。便利店里人最多。熟悉的开门音乐,两个身影从便利店中走出来。
“学长?”有人在身后喊,见他没有反应,又跑近了喊一声,“钟一鸣学长。”
他站住,回头竟是刘言与悠哈合撑着伞走过来。
“你不是病了没来录制,怎么这种时候一个人……”
看着刘言一脸疑惑地走近,钟一鸣清淡地笑笑,反问他:“你们结束了?怎么样?”
“我们三都过了,这人人气还很高呢。”说着悠哈的成绩,他语气里顿时难掩自豪之情,“我跟他选了音乐剧,之后还要劳烦‘乔老师’指导。”
学弟按着悠哈的肩膀一起半鞠了一躬。抬头见钟一鸣有些发愣,呆呆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话说学长不是请病假,怎么这时候在学校门口?”他把话题绕了回去。
却见钟一鸣没有听见问话似的,目光落在两人牵起的手上:“你们……”
“嗯?”刘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手上,才想起他并未和钟一鸣说起过这事。还以为学长早看得出来。脸一红,就想放手,却被悠哈意外地握得很紧。
这还是第一次在人前承认,向来大大咧咧的刘言竟变得扭扭捏捏:“嘿嘿嘿,我和悠哈在一起了。以为你看得出来……”
应该祝福的。钟一鸣像是僵住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总以为自己是一个新时代很开放的人,如今看着眼前这对有些紧张的孩子,却不知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为什么会在一起?两个男人也可以这样轻易地在一起吗?
半年来的疑惑走马丁一般在眼前重映。
宋未的笑,穿着帅气西装漫步湖畔,深夜读给他听的中文诗,突然玩世不恭地站在自己卧房门外,他打游戏,捧着一箱零食,说想过儿童节,深夜电视台楼下小小的手机屏幕,颤抖的带着泪水咸味的吻……
钟一鸣摇了摇头,耳边是刚才男人的声音——“果然,只要是关于我的过去,哪怕是你读过的东西,也仍然记不住”。节目中,肖本是一张冷峻认真的面孔,被音乐包裹着。在他心里,却是那一双手,肆意的手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力,紧紧地掐住他的手臂、脸颊、以及最初那一点后颈。他仿佛还能在这个六月记起围巾下冰冷的一点。然而在梦里,肖本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