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小厮忙忙的应了,牵马的牵马,扶车轱辘的扶车轱辘,从旁边一个偏门,往世子府内而去。那门房自去当他的差,那十来岁的小厮跟在一旁一面押车,一面陪笑向我说着话:“姑娘可别见怪,我们世子初七就要大婚,好不容易才回了京,这两日来拜访的、送贺礼的人多,有些事上未免顾不上,门房的那起子最会捧高踩低的,姑娘若是受了什么委屈,我先代我们世子给姑娘赔个不是,姑娘可别放在心上。”
我听了,扑哧一笑,道:“你这小哥也忒会说话了,我何曾受什么委屈来。即便是真的受了委屈,有你这般替你家世子赔不是,我纵有多少委屈,如今也尽好了。况且,大户人家哪家不是这般呢。我看你这般伶俐讨喜,定是世子身边得力的,你放心,见了你家世子,我定要替你说几句好话的。”正说着话,马车已拐进了几层院子,停了下来。那小厮一挥手,几个年纪小的除了一个上前帮我打起车帘,一个递上来一个脚蹬,剩余的便退至一旁的墙角躬身站了。我本想直接跳下车的,看那脚蹬摆放着,便转而踏了脚蹬下车。
还没细看这是何处,就已听到有人说话:“几日没见,祁姑娘可还好?”我忙看时,竟是世子,穿着一件玉色长衫,既不像家常穿的,也不像会客的衣裳,不像初见时的肤色黝黑,话语轻佻,显得白皙柔和,温润有礼,我不由笑道:“你穿这身衣裳倒好看,只是不像是居家的常服,也不像是待客的,听说你在待客呢,可是打扰了?”
世子自向周身瞧了瞧,道:“怎会,我正嫌那些人个个一副正经样子,无趣得很,你来的正好。”转而又向我道:“快请进来坐罢。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又吩咐人上茶。
我自叫跟来的小厮把那玉雕等物从马车内拿了过来,接过对世子道:“我今儿来,一是瞧瞧你可还好,再一来是来送贺礼。”世子忙让人接了,一面说着破费,一面让进厅中。分宾主坐下,才问我:“你既说起,我正想问你:怎么那日一转眼就不见了你,我因寻了几圈没见,想是你已下了山,追下山去却也没见你,直围着山找了半圈也没找着,还难过了好一会子呢。”我笑道:“我何曾不找你来。因我的马受了惊,一气跑下山,我没见你,又怕你找来错过,还点了好些火堆,想着你见了必知道是我,谁承想等了几日也没见你,后来想着离十一月初七不远了,你定要回京的,这才一路追了过来。还号如今见你并无不好,我这才安心了。”
于是二人一面吃茶,一面说了些别后之语,我问他道:“差点忘了问你,那夜走得匆忙,我也混忘了,我烦你画的那些画可还在?”世子只看着我,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亏你这会子倒想起问这个了。”说着,起身从旁边的一个格子里翻出一卷东西,递给我道:“你瞧瞧这是什么?”我接过打开来看,竟然就是那些画,一张张整齐的卷在一处,遂喜道:“世子竟还收着呢。多谢多谢。”就在桌上一张张地打开来瞧,世子也侧身过来同看,我二人便一张张地看过,看一张点评一张,想起当日路上的趣事,又说笑一番,转眼时间便已到了正午,有管家模样的,进来请示饭菜好了,摆在何处,我一惊,道:“怎得这就到吃饭的时间了么?”世子似乎也不信,管家答了,才笑向我道:“正好,祁姑娘便留下一同用了中饭吧。”我就要推辞,世子道:“我这世子府人少,除了我,还有一位姨妈和一位表妹,我那姨妈自住一个小院子,整日里吃斋念佛万事不管的,每餐要么自吃,要么我那表妹陪着用些。祁姑娘若觉不便,我叫表妹来作陪便是。”说罢不等我开口,便吩咐人:“快去请表小姐来。”一面对管家模样的人道:“今儿午膳就摆在这厅后吧。”那人退下后,不到几息功夫,就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厅后响了起来。
等那边的脚步声止了,管家模样的人又过来禀道:“世子,都备好了。”才说着,又有人上来道:“世子,表小姐到了。”然后就见顾曼筠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过来,见到我愣了愣,向我微微一笑,才看向世子道:“表哥,我来了。”世子向她笑了一笑,温声道:“还没用午膳吧?今儿就在我这用吧。快先来见过祁姑娘。”顾曼筠听了,看着我,又愣了愣,疑惑道:“祁姑娘?冷姐姐,你,你怎的又叫什么祁姑娘?”我心中暗愧,面上不敢显,忙起身笑道:“叫表小姐见笑了。想来表小姐所说的冷小姐,定是和我很是相像,世子所说的故人,恐怕也就是这位冷小姐了?”
世子也不管一脸疑惑的顾曼筠,只瞧着我笑:“只怕祁姑娘那时还当我是玩话,这回该信了吧。”说罢冲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忙笑道:“岂敢,当日我只奇怪,世间竟有和我长相相似之人,如今听表小姐这般说,我倒真想见一见这位冷小姐了。只不知这冷小姐是什么样的人物?”
世子只笑而不语,顾曼筠巧笑嫣然:“若非姑娘这般说,我还以为是冷姐姐在和我玩笑呢,再想不到竟真有这般像的两个人。冷姐姐和姑娘相貌一般,也是温和有理的小姐,因出身将门,行事做派倒和一般养在深闺的小姐们有些不同,性情豪爽不羁,颇有些男儿气概,又热心又爱抱不平儿,在这紫御城中倒有些儿名气,喜欢冷姐姐的人,对她喜欢的不得了,不喜欢的人,又对她恨得牙痒痒,她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