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叫绝城剑残戈。’
被唤作残戈的男人闭上湛蓝色的眼,碰的一声倒在湖畔草地中,毫无安全防备,后脑直接撞上柔软泥地,砸出小小的窟窿。
‘抱歉,我会想起来的。’
所以不要哭。
不要那么认真的哭,这样他会生气,气自己为什么怎样都想不起来,气自己为什么不装得再像一点,好让别人不那么伤心。
他像个魁儡,操纵他的人没有名字。他徒劳地心痛、徒劳地暗自垂泪,为半夜惊醒的隐约痛处神伤──
可是他知道、他明白、甚至没人能比他清楚,他在痛什么。
那是比谁都无能为力的绝望。
“残戈。”玄飘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冷冷的,却犹有几丝哀伤,“不要去想自己的终点在哪,也不要试着把以前的事情想起来。你做得很好,至少要假装你很正常,在我回来找你前,我希望你可以保持正常。”
“好。”他听到自己那么说。
可是为什么要说好?
如果他说不好,他可不可以现在反悔,停止漫无止尽的等待?
“你答应了,所以记得等我回来。”玄飘说,“我一定会把你治好,我们可以把所有方法都试一遍。我知道你不怕死,我也不会怕,所以别忘记这是我们共同的目标,要就一起干,谁也别扔下谁。”
可是他现在却觉得想不想起来,已经无所谓了。他只恨时光过得太快太无法把握,徒留了泪水与伤痕。
‘对不起、对不起,我害你失去这么多,我害你连赏金猎人都做不了……’
那都不重要、那通通不重要啊。
残戈前所未有地后悔,所有关于记忆的反思在数年后如反刍般,在玄飘离开之后突然爆炸,没日没夜侵袭全身每根神经、每个毛细孔──早当那个人在自己面前掉泪时,他就该知道……
他忘了全部,却唯独不忘根本已刻骨铭心的心疼。
每次张开双眼都会痛,他强迫自己注视湛蓝得纯粹的眼眸,然后默默感受腕心割肠的疼。他不敢再看左手的样子、不敢去想受伤的可能,因为每道伤痕与曝晒,都会毁掉那份美好,将本就无法保留原样的左手毁得支离破碎。
他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后悔,害怕就这么待下去,他将失去得更多。
可是纵然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他依然不敢寻求死亡,好解脱这般浮浮沉沉的挣扎。
湿冷的雾气突然飘荡过来,残戈缓缓睁开眼,映上苍白天空下的阳光与厚云,所谓青色的蓝逐渐消失在穹顶。
多年后的现在,他只想得起一句话,那是当他望着天空时,才会深深烙进心坎的句子。
就因他心底有过这个念头的剎那,曾是碧蓝无云的万里晴天。
“水麟。”他尝试掀起嘴唇、并尝试发出声音,想把那话说得更真诚、更单纯无瑕。
“我爱你。”
※
泉娜差点以为残戈在外头迷路了。
离开金爪家后,她和零刃继续挨家挨户拜访,让零刃持续早上的流氓式问话,整天下来虽然进度不怎么样,或多或少还是有些进度。因此泉娜认为他们可以早点回杯玉家,用那个家里留下的厨房用具处理残戈捕获的肉食,吃顿大的犒赏今天的努力。
结果消失了整天的残戈,直到晚饭饭点前才拉着装猎物的皮袋回来,还一脸兴致勃勃地表示自己在外发现一座不会融化的湖。
“捕三只小动物花你多少时间?你捕着捕着就跑外头郊游吗?”泉娜拿着菜刀没好气地指着残戈的鼻子碎念,转身回厨房就着烛晶灯去兔子的内脏,砰砰声剁得满厨房响。
坐在餐桌旁盘手想事情的零刃来了兴趣,“不会融化的湖?”
“真的没融化。”残戈说,拿起放在餐桌上的水**细看,“这什么东西?水?”
“烬明镇居民平常喝的饮料,用绣线丹的叶子泡。”零刃推给残戈一只陶杯,“喝喝看?”
“等等再说。”残戈推回去,走进厨房帮着泉娜搞定那堆血腥的玩意,他提回来时没把皮毛处理好,让泉娜一个人搞定全部食材有点不人道。